第五十章背水一战

    【距离‘零点时刻’，还有：71:45:13】

    屏幕上，那血色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脉搏，无情地、一下一下地，敲击在“暗局”指挥中心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空气，压抑得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争吵、崩溃、绝望……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已燃尽，只剩下一种名为“等待审判”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身影上。

    萧然。

    她静静地站在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前，像一尊准备奔赴刑场的雕塑。

    那个由林烽和整个团队，在绝望中共同推演出的、名为【电磁保护伞】的计划，就放在她手边的文件夹里。

    那不是一份作战计划。

    那是一份赌上了一座城市、一个国家未来命运的……赌约。

    而她，即将成为那个，请求荷官发牌的……赌徒。

    终于，她动了。

    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铁锈的味道，灌入肺中。她伸出手，动作稳定得像经过了千百次的精密计算，缓缓拿起了那部比她生命还要沉重的听筒。

    没有按键音，只有电流最细微的嘶鸣。

    她的手指，在拨号盘上，拨下了一组被列为“最高绝密”的号码。

    “嘀……嘀……嘀……”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所有人的神经末梢。

    终于，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深海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但萧然知道，电话那头，有人在听。

    那个，或者那些，真正执掌着这片土地最高权柄的……“龙魂”。

    “报告‘龙魂’。”

    萧然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每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重若千钧。

    “我是‘暗局’专案组组长，萧然。”

    “我有一个，能拯救这座城市……”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也可能，会毁灭它的计划。”

    ……通话被转接到了一个更高级别的加密信道。

    瞬间萧然把这个计划的语音文字转化材料加密传输到了最高权限首长手中

    等待，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电话那头，正在发生着怎样的讨论和博弈。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萧然拿起了移动听筒，转身走出了指挥中心。

    她没有去看那些紧张得快要窒息的同事，而是走进了旁边那间灯光柔和的临时医疗室。

    因为当林烽昏迷以及工作室出现信号中断后，萧然就下令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了指挥中心临时医疗室进行治疗。

    林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屏幕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仿佛外界那场即将吞噬一切的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萧然缓缓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玻璃，在她那张永远像覆盖着寒冰的侧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指挥官的“神性”，多了几分普通人的脆弱。

    在这里，没有下属，没有敌人，只有一个……唯一能让她卸下所有盔甲的“疯子”。

    “……你知道吗，疯子。”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们都叫我‘机器’，说我没有感情……其实他们说对了。”

    她缓缓地，卷起了自己右手制服的袖子，露出了手腕上那道极其纤细、在灯光下几乎看不见的、陈旧的伤疤。

    那道疤痕，像一条沉睡的毒蛇，盘踞在她的皮肤之下。

    “五年前……”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雨夜，“人质是个孩子，很小……甚至比你当年被陆老师捡到的时候，还要小。”

    “我的手……”

    她的左手，下意识地抚上了那道伤疤，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就抖了一下。零点一秒都不到的犹豫。”

    “子弹，偏了两毫米。我的搭膀，我的兄弟……为了保护那个孩子，用身体挡住了那致命的两毫米……我救了十个人，却毁了他一辈子。”

    “从那天起，我就把枪锁起来了。”

    “我告诉自己，萧然，永远不要再相信你的情感，永远……只相信规则和程序。因为，情感会背叛你，但规则不会。”

    她看着昏迷中的林烽，那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可是你这个疯子……你和他一样，你们这些不讲规则的家伙，总是……总是用自己的命，去撞开那堵我亲手砌起来的墙……”

    “……告诉我，林烽。这一次，我赌上一切，相信你这个不讲规则的疯子……”

    “……是对，还是错？”

    嗡——！

    就在这时，那部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蜂鸣！

    瞬间，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萧然的身体猛地一震，所有的脆弱和迷茫在刹那间被碾碎、收回，她立刻起身，接起了电话。

    “萧然。”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仿佛带着金戈铁马回响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孩子，我知道你。你父亲，当年是我的兵。”

    一句话，让萧然的喉咙瞬间发紧。

    “首长……”

    “你的计划，我看完了。”那个被称为“龙魂”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压在萧然的肩膀上，“你知道，一旦失败，你、我、以及所有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的人，会面临什么吗？”

    萧然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的，是林烽最后那句“我知道”，是王哲赎罪般的眼神，是团队所有人的信任……

    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然。

    “知道。”

    “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通过内线监听，听到了这场对话。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停止了流动。

    终于。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托付。

    “……好。”

    一个字，重于泰山。

    “从现在起，‘暗局’专案组，被授予‘龙魂’临时权限！”

    “上海战区，东海舰队，天基通讯系统，所有资源……由你一人节制！”

    “……孩子，这把国之利刃，今天，就交到你手里了。”

    “——别让我们……失望。”

    “咔。”

    电话挂断。

    萧然缓缓放下听筒，那股来自国家最高层的、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让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烽，仿佛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丝力量。

    就在那一瞬间——

    “嘀……”

    连接着林烽的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他心跳的、平稳的波形线，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轻微、但清晰可辨的……

    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