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17】同居生活

    第二幕【17】

    2019年2月23日下午六点 SH市木溪文家

    暮色透过窗棂，在客厅洒下柔和的光晕。木溪文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周雪妍，忽然问道：“雪妍，似乎……你格外钟情于古汉服？”

    周雪妍眼眸一亮，仿佛被触动了心弦：“嗯！因为我觉得，我们东康的传统服饰，其色彩运用之精妙、搭配之和谐，放眼世界，亦是登峰造极的艺术。”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欣赏，“尤其是那些浓墨重彩、华美绚烂的色泽，必须辅以相得益彰的精巧饰品，方能构筑出那份独一无二的雍容气度与端丽风华。”

    她微微倾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气，仿佛在描摹历史的画卷：“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几乎每一个强盛的王朝时代，都偏爱鲜明夺目的色彩。奇妙的是，这些看似张扬的朱红、明黄、宝蓝、翠绿……单独看或许刺眼，可经由巧匠慧心，便能融汇成一种摄人心魄的时代气韵。” 她的语气带着沉醉，“那是一种独属于东康历史的华彩乐章，深植于血脉的记忆。或许有人觉得大红大紫流于俗艳，可一旦搭配得宜，便是天地间最动人心魄的华章！”

    “深有同感，” 木溪文由衷地点头，目光落在她清丽的侧颜上，“不过，在我眼里，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的声音温和而笃定。

    “真的吗？” 周雪妍惊喜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被赞美的雀跃。

    “当然。” 木溪文微笑回应。随即，他起身走向一旁，拿起一个包装素雅的方形包裹，递到周雪妍面前。

    “哥，这是……？” 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打开看看。” 木溪文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神带着鼓励。

    周雪妍小心地用剪刀划开封口，拆开层层包装。当里面的物件完全展露在眼前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沙发上，静静躺着一件她从未见过的、华美至极的古汉服。不同于常见的素雅或繁复，这件衣裙以明丽的金黄色为底，其上以精湛绝伦的绣工，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翎羽毕现的凤凰！那凤凰姿态灵动，神采飞扬，仿佛下一刻便要引颈长鸣，破衣而出，翱翔九天。

    “哥……这是……给我的？”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华美而温润的衣料。

    “嗯，” 木溪文颔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雪妍，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在宋浩王朝式微之际，流亡的皇族为避祸端，改‘赵’姓为‘周’。而你的祖籍，又恰是古都‘汴金’所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温柔，“所以，我一直猜想……或许你血脉之中，流淌着的，便是那失落的皇族遗韵……你本就是一位流落民间的……‘公主’。”

    “公主？” 周雪妍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设定逗笑了，噗嗤一声，“哥，我怎么会是公主呢？”

    “雪妍，” 木溪文的神情却异常认真，“我们‘正义联盟’的前身‘光军’，其卷帙浩繁的秘档中，亦存有关于那段尘封岁月的蛛丝马迹。所以……请相信我。”

    “嗯……” 看着他那郑重的模样，周雪妍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为一种奇异的、带着期许的光芒。她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狡黠与柔情交织的光彩：“那……如果我是公主的话，哥，你……是什么呢？”

    木溪文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一步，身姿挺拔如松。他右手抚上心口，左手优雅地向后舒展，随即极其标准而流畅地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庄重的北境式骑士礼。当他抬起头，目光如同最忠诚的星辰，牢牢锁定在她身上时，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愿是守护您的骑士，公主殿下。”

    周雪妍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缓缓抬起纤细的手，如同接受某种神圣的托付，轻轻置于他等待的手掌之上，脸上绽放出足以照亮整个黄昏的笑容：

    “好……那么，从此刻起，我便是你的公主。”

    “是，公主殿下。” 木溪文握住她的手，仿佛接过了世间最珍贵的使命，“此后路途，无论荆棘险阻，您的骑士，必将为您披荆斩棘，护您周全。”

    金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相握的手和那件华美的凤纹汉服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木溪文凝视着她纯粹的笑颜，心中无声地补充道：这份守护的誓言……将延续至您寻得真正命定之人的那一天……

    厨房里弥漫着油脂加热的香气和锅铲碰撞的声响。木溪文站在灶台前，手中锅铲翻飞，正给周雪妍示范回锅肉的做法。他动作娴熟，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这五花肉啊，得先冷水下锅煮一道，把里面的血沫杂质都逼出来，这样炒出来才没腥臊气。” 他捞出焯好的肉块控水，“然后热锅下油，油温差不多了放肉，煸炒出油，加点盐、生抽调味增鲜……” 肉片在锅里滋滋作响，边缘卷起焦黄，散发出诱人的焦香。他翻炒了几下，倒入切好的青椒段和豆腐干，“再一起炒个三五分钟，让味道融合就成了。”

    “哇……” 周雪妍围着小围裙，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哥，看起来好香啊！那……盐大概要放多少呢？”

    “这个嘛……” 木溪文手腕一抖，盐粒簌簌落下，颇有些“大厨风范”，“凭感觉，看肉量和口味，自己尝着调，熟能生巧。”

    周雪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抛出一个问题：“哥，你说……女孩子是不是……一定要学会做饭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寻。

    “我觉得没必要硬性规定，” 木溪文摇摇头，关小火，侧过身看她，“理想的家庭状态，应该是大家都会点，能分担，轮流做……这样才公平，也更有家的温度。”

    “那我肯定要好好学！” 周雪妍立刻接口，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家”的归属感，“因为……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啦！” 她顿了顿，带着点小小的期待问，“那……哥，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嗯……” 木溪文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答案，“冒菜。”

    “真的吗？” 周雪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带着点不可思议的雀跃，“哥，你也喜欢吃冒菜？”

    “嗯，挺喜欢的。” 木溪文肯定地点头。

    “可……可是……” 周雪妍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带着点小纠结，“冒菜……好像没什么技术含量呀？连我这种没怎么做过饭的都觉得简单。哥……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大菜’嘛？” 她似乎不太相信他的口味如此“亲民”。

    “就是冒菜，” 木溪文一脸坦然，语气真诚，“雪妍，明天中午，你就试着做一次吧？嗯……再炒个清清爽爽的白菜搭配着，就挺好。”

    “好啊！” 周雪妍脸上立刻绽开笑容，仿佛接到了什么光荣的任务，“哥，明天上午你陪我去买做冒菜的材料好不好？火锅底料、各种丸子蔬菜什么的……”

    “当然好，” 木溪文关掉灶火，将香气扑鼻的回锅肉盛入盘中。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背极其轻柔地蹭了蹭周雪妍光洁的脸颊，眼中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温和：

    “乐意之至，我的公主。”

    2019年2月24日早上九点 SH市 HX超市

    超市里明亮的灯光映照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空气中混杂着生鲜区蔬果的清新和熟食区的诱人香气。木溪文推着购物车，周雪妍跟在他身侧，脚步似乎比平时慢了些。

    “对了，哥，” 出发前被忽略的一个问题此刻浮上心头，周雪妍的声音带着点迟疑，脸颊微红，“家里……有……红糖吗？”

    “红糖？” 木溪文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没有。怎么了？”

    “哥……那个……” 周雪妍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今天……‘那个’来了……” 她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木溪文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脱口而出：“那真是太好了！”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身体恢复是好事！走吧，正好买菜，顺便买红糖。” 他自然地推着车，将话题转向购物清单，化解了那点微妙的尴尬。

    “哥，做冒菜要买好多东西呢！” 周雪妍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掰着手指头认真数起来，“肥牛卷、里脊肉片、小排骨、火腿肠……还有金针菇、海带结、土豆片、藕片、豆皮……” 她报菜名似的念了一长串。

    木溪文推着购物车，穿梭在拥挤的货架间。周雪妍像只勤快的小蜜蜂，根据她的“食谱”，一路指挥着：“哥，拿这个肥牛！”“那边，里脊肉！”“金针菇要两包！”……木溪文依言行事，将一盒盒、一包包食材放入车内。不多时，原本空荡荡的购物车便被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座色彩斑斓的小山。

    “雪妍，” 木溪文看着堆积如山的食材，尤其是那占据半壁江山的十几盒肥牛卷，哭笑不得，“够了吧？就我们两个人……一顿饭，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哥，你不是……饭量特别大吗？” 周雪妍眨巴着眼睛，带着点无辜的疑惑。

    “是很大……” 木溪文无奈地扶额，指着那夸张的数量，“可也没大到……能消灭一个**的程度啊！”

    “好啦好啦，” 周雪妍吐了吐舌头，露出俏皮的笑容，“反正以后我都要学着做的嘛！哥，今天先吃一部分，剩下的放冰箱。以后每个周末我回家，只要你喜欢吃，我都给你做冒菜！好不好？”

    木溪文看着她在灯光下明媚的笑脸和眼中那份认真经营“家”的暖意，心头一软，笑容也变得格外柔和温暖：“好。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是什么菜……我都会喜欢吃的。”

    厨房里，锅铲声再次响起。木溪文看着周雪妍略显手忙脚乱地翻炒着白菜，心中已有预感。果然，当他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那过重的咸味和边缘明显的焦糊感瞬间充斥口腔——这分明是“腌渍炭烧白菜”。

    “呃……雪妍，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 木溪文艰难地咽下，努力维持着鼓励的语气，“以后注意盐量控制就好，还有……火候和时间也要把握好……”

    “可是……哥，” 周雪妍用手撑着下巴，微微歪着头，像只困惑又无辜的小鸟，清澈的眼眸望着他，“不是你昨天说的嘛……‘凭感觉，看情况而定’？” 她精准地复述了他的“名言”。

    “这个……” 木溪文被问得一噎，一时语塞，随即有些狼狈地找补，“咳……那个……凭感觉是没错，但……盐吃多了确实对身体不好，所以……尽量还是少放点，雪妍。”

    “好吧……” 周雪妍乖巧地点点头，“我听哥的。” 她随即眼睛一亮，带着点小期待，“对了，哥！快尝尝我做的冒菜！这个我可是严格按照说明来的！”

    木溪文看着那盆红油翻滚、食材丰富的冒菜，心中带着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肥牛卷，吹了吹，屏息送入口中。浓郁的汤汁裹挟着牛肉的鲜香在舌尖蔓延，辣度适中，咸淡合宜，火候也恰到好处。他眼睛一亮，带着由衷的赞许看向周雪妍：“嗯！这个冒菜……做得真不错！”

    “哥，你喜欢就好……”周雪妍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缠绕在安静的空气里。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木溪文略显困惑的脸上，忽然问：“哥，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爱？”木溪文怔住了，这问题像一颗小石子毫无预兆地投入平静的水面，在他心头漾开一片茫然的涟漪。他暗自嘀咕，到底是学文的，思绪跳跃得让人跟不上趟儿。

    “我觉得啊，”周雪妍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爱不该是捆绑，不该是自私的予取予求，更不该低到尘埃里去。它应该是……两个人彼此照亮，互相懂得，能把心门敞开让对方走进来……”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鼓起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勇气，“哥，如果我说我……”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截断了她未尽的话语。木溪文几乎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怅然，起身走向门口。门外站着的是徐微明，队里那个总带着点嬉皮笑脸劲儿的家伙。

    “徐微明？”木溪文有些意外，“有事？”

    “队长，是这样……”徐微明刚开口，目光却越过木溪文的肩膀，瞟见了客厅里那道纤细的身影。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通了电的灯泡一样亮起来，写满了“原来如此”的惊叹。

    “怎么了？”木溪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徐微明立刻凑近了些，压低了嗓子，声音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促狭：“哎哟喂，队长！真没看出来啊，您二位这进度条拉得够快的，都住一块儿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木溪文心头一紧，也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斥道，“她是我妹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比亲妹妹还亲！你小子别给我嘴里跑马！”

    “嘿嘿，队长，懂，都懂！”徐微明挤眉弄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行行行，不耽误你们。哦，我今儿来是正经请假的。”

    “请假？”木溪文皱起眉，“请什么假？”

    “就咱们队里轮流值班那事儿嘛，队长您知道的。”徐微明搓着手，笑容里添了几分恳切，“这不，萧怡想让我多陪陪她。您看，祭亲节眼瞅着快到了，学校也放假，我们寻思着出去转转，比如爬爬泰山什么的……”

    “祭亲节……”木溪文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焦点，飘向了某个遥远而沉重的所在，“可……祭亲节不是四月份吗？”

    “是四月份没错，”徐微明赶紧解释，“嗨，其实就是想下周抽空先去玩一趟。队长您也明白，眼下这光景，有些事……得抓住机会，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呢。”他的语气里难得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嗯，”木溪文回过神来，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知道了。你去跟王明他们几个商量下，把班次调开就行。”

    “得嘞！谢队长！”徐微明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如释重负。

    “徐微明，你来了？”周雪妍的声音从木溪文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近旁，“萧怡呢？没跟你一起？”

    “啊，雪妍小姐！”徐微明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地摆手，“萧怡在家等我呢！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撤了先撤了！”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几乎是逃也似地溜走了。

    “哥？”周雪妍敏锐地捕捉到木溪文脸上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异样神色，“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木溪文迅速扯平嘴角，力图表现得若无其事，然而内心深处却如擂鼓般震荡不休。他太清楚徐微明那张嘴了，不出半日，关于他和雪妍“同居”的风言风语，必定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那个叫“speak”的平台上飞得满天都是。万一……万一传到雅轩耳朵里……他用力压下这个念头。好在，自己身份特殊，层层掩护，按理没那么容易暴露。只是这世间的事，哪有什么万全的保障？他心头沉甸甸的，唯有一丝渺茫的冀望，如同暗夜里的微光，祈求着莫要横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