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天地革而九鼎移,武道至人,拳意实质! (7400)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何人奏我长河吟字数:7619更新时间:25/02/22 17:30:42
李林甫闻言,只是一笑:
“说狐假虎威,过了些,无非是占据地利,借一借大势而已。”
言语落定,整座秘境风云丕变,大泽干涸,妖魔血肉风化,徒留具具骸骨。
这些妖魔虽已死去不知多久,可仍有无匹凶煞之气,无处发泄,化为怒号狂风,密布阴云,充塞天地各处。
除了妖魔之外,干涸海床上,还浮现出了诸多残破甲胄、兵刃,形制古朴,已无丝毫神力残存,彻底毁灭。
就连原本血肉饱满,凶威滔天,以千丈神山为王座的无支祁,亦是化为一具骸骨。
即便仍是凶威滔天,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它已经死了,仅存一点微光,燃于颅顶,明灭不定,苟延残喘。
这座秘境,竟赫然是一座尘封多年的神魔古战场,在经过一次无法言喻的惨烈厮杀后,唯余旷古寂寥。
风云变幻间,那个嗓音又响起来。
“禹王将无支祁镇压于这座秘境,既是封印,也是保护,希望磨尽这猴子的凶戾之气,渡他修成正果。
怎奈何,天庭生变,一场大战,打得‘玄妙无边方广世界’都动荡不已,无数依附于此的小千、中千世界破碎,散落诸天万界。
这座秘境,便是其中一个。这无支祁亦是上古有名的妖神,到头来,竟然只是因为些许余波,便惨死于秘境中,嘿……”
说到此处,即便他乃是掌握世间万般情绪的他化自在天魔主,如今心中也不免泛起几缕欷歔、震憾,以及……畏惧。
此界正道虽是将这次劫数称为魔劫,实则就连魔门中人,亦不知此劫从何而起,只能猜测是否同元始魔祖有关。
也是直到接触这座秘境后,李林甫才从这些妖魔,以及无支祁的残念中,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真相。
原来,这劫数竟然真是从天庭而起!
李林甫这么一说,徐行也能大致推演出此事全貌。
魔门中人本就精擅虚空神通,尤其以他化自在天为最,号称色空不二,遍历虚实。
若非有这等神通,当日酆都一战,李林甫也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杀出,阻了狄怀英的路途,令他重堕幽冥世界。
所以,其实这座秘境此前虽是没有完全落入此界,却已被这位他化自在天主,施展虚空神通,探索过一遍。
紧接着,他便用化虚为实的手段,利用妖魔怨念,以及无支祁的尸骨,将秘境重塑成了未曾破碎前的模样,又不惜将青铜鼎抛出去,用来做饵。
想通此节后,徐行亦不得不佩服这位中央魔主的手段、谋算。
李林甫从出言的第一刹那,就已运足神通,要渗透徐行的心境,察觉到他的念头,当即一笑,坦然道:
“若说这妖神完全死了,也不尽然。
唔,毕竟时间太过短暂,我来不及做太多布置,你若想破局而出,倒是可以在他身上做做功夫。”
李林甫言谈间,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成竹在胸的姿态,根本无惧徐行,甚至将破局之法亦坦然相告,足见这位魔主何等自信。
魔门收割魔种,也要分为三六九等,李林甫也不愿徐行束手就擒,平白堕了这枚真种的品秩。
故而哪怕在绝境中,他也要给徐行一点希望,那种殊死一搏、甚至不惜玉石俱焚的斗志,亦是李林甫所需的补品。
且是大补!
徐行掂了掂手里的青铜鼎,闭目感受着这方天地中残存的怨念、煞气,以及构成秘境的虚空结构、根本法度。
过了片刻后,他睁开眼,叹息道:
“魔主倒是待人以诚,所言不差……”
叹息声中,徐行眸中神光灿然,豁然一步踏出,周身气机向上无止尽地攀升,气象、气势都在顷刻间变化,无有停滞之时。
“你掌握此境的时间,的确太过短暂了!”
青铜鼎飞旋向天,与徐行气机勾连,残破纹路熠熠生辉,鼎身剧烈震动,竟尔衍生出一片苍苍茫茫、地势起伏的大陆。
这大陆乃是徐行用尽浑身元气,按照“禹贡”法度凝成,虽只有方圆百来里,却是遍布崇山峻岭、滔滔长河。
这赫然便是禹贡九州中的徐州!
所谓海、岱及淮惟徐州,无支祁昔年作乱之地,正在淮水,以徐州鼎镇压这头先天神怪,最是合适不过。
徐州鼎一现,那尊无支祁尸骸,便剧烈震动起来,身下那座千丈神山更是摇晃不已,显出无数细密裂痕,却无丝毫尘土。
形如猿猴的巨首缓缓移动,发出一连串沉闷轰隆声,眉心光芒燃亮,双目中亦生出两团火光,遥遥锁定了那片大陆。
“禹贡”之法,便是铸造人身山河、身外虚空,及内外贯通的至高秘法,若是配合九州鼎,足有镇压天下之威。
如今徐行虽只凝聚出徐州一域之山河,却在其中融入了自己毕生所学。
这处山河中,不仅分出了清浊,具备阴阳造化之妙,更有五行轮转、四季更迭,风霜雨雪、雷霆霹雳等天象。
其中一应草木,皆有枯荣,虽是缺少飞禽走兽,却也不乏生死交替,枯荣变化。
正因如此,这小山河方显,便能同这座禹王亲手打造出的秘境共鸣。
天地震动,嗡嗡之音不绝。
这一刻,整座秘境,千里方圆,无数森严气机层叠激荡,满空煞气、怨念,一时散尽。
纵然是无支祁的遗骨,亦被一重叠一重的气机牢牢困锁,剧烈挣扎,却根本无从脱身,周身激荡出一片片绚烂火星。
“想要借助禹王遗泽,一举打破劫关,踏足真仙境界,再来同本尊争锋?”
天际琉璃光彩凝聚,化为一个模糊人影,他看向徐行,饶有兴致道:
“既然劫数当头,不妨迎难而上,小劫当做大劫渡,的确有我辈中人的气度。
可本尊又岂会算漏这一步?
既然知道青铜鼎乃是本尊所赐,你又怎敢将希望寄托于此物,莫非真是生死关头,道心蒙尘,故才昏聩至此?”
李林甫知道,徐行之所以敢如此作为,就是看准此鼎乃是禹王遗泽,他这个中央魔主自无可能将之掌握。
事实当然也是如此。
李林甫丢出这尊青铜鼎,除了想要以此为饵,引得徐行上钩外,也是因为徐州鼎的存在,妨碍了他对这座秘境进行改造。
徐州鼎毕竟是禹王这位上古圣皇的造物,哪怕李林甫已是天魔中的顶尖强者,对此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但无法毁灭,不代表没有办法做些手脚,尤其是在其中记载的内修之法上。
如这种精妙至极的根本修法,只要稍有纰漏,就会令道基出现破绽。
而他化自在天一脉,最擅长的便是见缝插针,只要道基有一点最微小的瑕疵,就会被乘隙而入,受天魔侵袭。
更何况,徐州鼎的修法,本就残破不全,这就更方便李林甫在其中动手脚。
李林甫言语间,一指轻轻点出。
一点琉璃光泽,飘摇如灯火,竟视徐州鼎如无物,穿透了那法度森严的防护,轻悠悠地落入徐行所塑造的“徐州山河”中。
这一点光芒中,七彩流转,显出种种幻境,浮光掠影一般,遍述世间百态,好似滚滚红尘,已尽数凝于其中。
光芒融入元气凝成的徐州地陆中,正如阴阳相合、天人相会,立即引发了一阵难以预知的变化。
上下四方、天地各处,无数的地方,都钻出来一尊又一尊的神灵,无穷无尽。
这些神灵或青面獠牙、或人首蛇身、或三头六臂,汹涌而出,皆是秉承山水灵气而生,山岳、草木、鸟兽、风雨、雷霆……乃至天地万物,都已化为神灵。
自然万灵、有情众生一语,在此刻,成了最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些神灵一经生出,便有了自己的性情、脾气,彼此攻伐斗战,令山河破碎、灵机动荡,一时间,整个徐州大陆,便成了神灵战场。
李林甫微笑道:
“不通正统神道,也想依照上古风貌,开天辟地,痴心妄想。”
“禹贡”所述的山河形貌,乃是承袭上古,并没有经过天庭法度的改造,是以极其容易滋生出如无支祁这般神灵。
这也是为何,要有一尊“徐州鼎”在手,镇压天地四方,才能修行入门。
只不过,李林甫早有布置,取了一点至纯魔种,融入青铜鼎的法度中,才能起到如今这般作用。
就连徐行都不曾料到,李林甫的手段竟然高妙至此,只用些许魔念,便收获到如此战果。
李林甫凝成的琉璃人形张口一吸,那座地陆上便有数百神灵腾空而起,落入他口中,被其吞入腹中,化为资粮。
他的身影越发凝实,又道:
“真仙之道,重在‘求真’二字,要于虚假中诞生出一缕真性,方可以此为凭,登临‘玄妙无边方广世界’。
可这一缕真性,亦要有寄托之所,如今你一身法度,已为本尊所用,即便将真性凝聚成型,又能往何处去?”
真仙和阿罗汉虽是同等功果,可内里依循之道,却有所不同。
真仙这个“真”字,便是借假修真之意,要从元气流变等诸多“假相”中,求得一己之真。
阿罗汉的功果,则是要明悟生死晦明,视大千为一梦,梦乡之后,一切幻想归为一灭,此即佛门所谓之“梦幻泡影”。
不同的成就,也就意味着破空飞升后,在“玄妙无边方广世界”的去处。
其实,以往那些旁门道统,也不是没有出过顶尖人物。
这些大神通者,甚至足以在“玄妙无边方广世界”中开辟道场,庇佑门人,即便不如佛道二宗,也足以逍遥万世。
只是,自从天庭完善法箓之道后,体制便越发严密,要用自身法度涵盖一应天地法则,或曰“天纲”。
此界即是天庭仙神的祖地,也是他们试验“天纲”的道场,自不许任何旁门道统流传。
等到“天纲”真正完备后,便是真真正正的疏而不漏,周遍寰宇,无所不至,严丝合缝,一切有情众生,皆在其中,难得解脱。
佛门亦有同样的“十法界”设计,又欲要建立“六道轮回”,便同天庭合作,一力绞杀散仙、野狐禅之流。
若天纲铸成,六道轮回建立,对那位天帝,以及诸位帝君来说,是大成就。
于玄门正宗是大圆满,于佛门正法是大功德。
于诸天世界、有情众生,却非是福祉所在。
说到此处,李林甫又叹息一声,语气中流露出无尽寂寥之意,摇头道:
“所谓真者,无外乎天地根本法则,只可惜,你置身此界,所得所悟,皆是天庭诸位帝尊阐释、显化之法,又岂能圆满?
你约莫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会求助于禹王的上古之法,可这唯一一条路径,都已被本尊堵死后,你又当如何?”
在李林甫的注视中,徐行虽是撑持着徐州鼎,浑身气机却早已絮乱不堪,只凭足够森严的法度,才能勉强扛住。
那无限攀升的气机,也是拦腰折断,虽是没有再向下滑落,却也如遭禁锢,无论如何冲击,都无从突破。
上古之法,不求真假,不辨虚实,只求伟力归于自身,混同天地,一力打破清浊,贯通阴阳,自成一域。
但这样的道路,在遍布“天纲”的外界,根本就走不通,唯有在秘境中,依托徐州鼎,才有一线机会。
可“禹贡”之道,首重稳定,如若不然,禹王也不会铸九鼎而镇天下。
似徐行如今这种状况,想要以禹王之法成道,已全无可能。
饶是如此,李林甫也没有放松警惕,仍是紧盯徐行,等待着这位年轻人的后招,心中暗自盘算。
他这一手釜底抽薪,几乎已经令徐行无路可走。
但李林甫仍是防备着这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在生死之间打破关隘,勘破清净寂灭之道,成就阿罗汉果位。
对此,李林甫也不是没有手段,琉璃彩光中,又显化出一本书册,书页缓缓翻动,可见一个名字在其中熠熠生辉。
——赤劫。
李林甫和徐行打了好几次交道,虽然屡屡颓退败,也并非是一无所得,这个名字,便是其中一个收获。
“赤劫魔君”这个称号,之所以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显于世间,其中也少不了李林甫的推波助澜。
他化自在天一脉的神通,惯于操弄人心,李林甫一语既出,虽说不是口含天宪、金科玉律,在此界也差不多了。
这个名称流传越广,徐行同魔门的牵绊也就越深,更遑论他本身就练有魔门之法,且修为极其深厚。
因此,在魔门根本圣典上,始有了“赤劫”之名,这也代表者,这位半道出家的魔君,已经入了元始魔祖之眼。
不过,由于对方修行的根本法度,不是“他化自在”,因此“赤劫”二字,虽是落在圣典上,却并不起眼。
但对李林甫来说,这已是一个足够利用的基点,一旦徐行选择抛去如今的道基,求取佛门之道,他便能够以此切入。
佛门自古以来,便与魔门纠缠不清。
北支的阿修罗血海魔道,西支的婆罗利仞天魔道,以及他化自在天魔道,皆是直接或间接脱胎于佛门法度。
若徐行当真要走这条路,李林甫也有足够把握,将之染化。
毕竟即便是当年的禅宗六祖惠能,在他手中也很难讨得好处去。
不过思及此处,李林甫心中也有些沉重,他隐匿多年,魔门根本圣典早已落入黄举天手中,他手中这一本,乃是副册。
若事态当真发展到那般地步,毁了这本副册,日后对付黄举天的手段,便又少了一项……
虽然早已坚定了不惜代价,也要染化徐行,攫取魔种的决心,但如此损耗,仍是令李林甫感到遗憾。
他也不得不感慨,黄举天这个后辈,虽是还有些书生意气,到底是天纵之才,竟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其实,正因有黄举天珠玉在前,李林甫才会如此不遗余力、不惜代价地针对徐行,誓要在此人成气候前,将之斩除。
此时此刻,徐行当真感受到了,何为内火交煎,徐州地陆中,不断有神灵作乱,方镇压一批,又衍生一批,根本是无穷无尽。
如此局势,正如王朝末年,饥民万千,黑压压一片,无惧生死,揭竿而起,要革鼎造反,祸及九州。
而在外,又有李林甫虎视眈眈,这位自在天魔主大费周章地算计自己,不知准备了多少手段,显然是势在必得。
徐行此生虽是多历生死险境,但也鲜少落入这种内外交困的境地。
此界这些修行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巨擘豪雄们,行事之缜密、算计之深远,的确非是他这种两世加起来,都不到半百年岁的年轻人可以比拟。
不过他心中也无多少惊惧可言,毕竟这本就是徐行自己的选择。
此世修行界中,有一句话流传,唤作“小劫小神通,大劫大神通”。
但其实,劫数本身并不会给予修行者任何力量,抑或是神通。
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要修士在天心攻伐、外魔来袭的劫数中,查漏补缺。
人难自知,而道基圆满的大真人,因强大的力量,以及漫长的生命,往往一旦陷入某种迷障中,反而会更难突破。
这种迷障,非是静坐苦修所能突破,所以修士们才会炼宝、炼阵、外出寻求机缘,乃至不惜赴汤蹈火,自入险境。
实际上,这种举动就是借助外力,测试自己的缺憾,而天地劫数,以及外魔,便是最危险、最难以把握的外力。
若是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考验,从中得到体悟,补足缺漏,便自然可再进一步,将一生感悟凝聚成神通。
在经过半年多的修行后,徐行自觉自己这一身法度,已经到了一种“圆满”、“大成”的顶点。
甚至是比圆满更圆满,比大成更大成,但正是如此,他反倒是陷入了更深层的迷障中。
如今李林甫用这种手段,令他整合毕生所学化成的道基不攻自破,甚至是化为种种阻碍,反倒是令徐行欣喜。
这样一来,他才能知道,究竟该因循何种路径,抵达堪比真仙的境界。
除此之外,徐行更从这些神灵身上,体会到一种别样意味。
严格来说,这些神灵都是他的一部分,如今却彼此征战不休,自相残杀,除了魔门法度的影响外,也有徐行自身的因素。
并且是他一生性情中,最为根本的哪一点。
徐行又看了一会儿后,反倒是大笑一声,长啸道:
“既然要坏,何不坏个彻底?!”
一步踏出,徐州鼎当即摇晃不已,内中法度同徐行道基的勾连,明显出现了脱节的迹象,且没有弥合的意思。
紧接着,徐行的元神破碎、法体分解,化为无穷流光,裹挟着濒临崩裂的山河大地,撞向无支祁的尸骸。
就连已融入李林甫琉璃光影中的那部分力量,竟也燃烧起来,这在李林甫看来,已无疑是自灭之举。
——此子,难不成真要自灭?!
李林甫一时气急,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但见李林甫不出手,徐行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位自在魔主,几次出手,不是以纯粹的意识降临,蛊惑人心、拨弄情绪,就是有所依凭,却从不见真身。
现在看来,其人真身不是如大灵官一般被镇压,就是别有去处,甚至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吸纳自己的元气,来凝成身形。
轰然破碎声中,徐行的尸骨、血肉、法相、元神,乃至一切的一切,都同无支祁的残骸彻底融为一体。
这尊上古妖神浑身剧烈颤抖,竟然挣脱了无穷气机的困锁,当真从千丈神山中站起,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啸声中,无支祁的骸骨剧烈缩小,体表却不断生长出皮毛、血肉。
只片刻功夫,就化为一头百丈高的神猿,目光灵动,一举一动,皆有慑人气魄,仿佛自上古神话中走出,重现世间。
神猿昂首,眉眼桀骜挑起,看向悬于天地正中,不断震荡,试图稳住秘境的徐州鼎,咧开两排白牙,狞笑一声。
“上古之事,今日当了!”
它的脚步重重一踏,竟是再度一分为二。
一者暴戾凶煞,仿若要踏碎神州,以五湖四海之水,淹没山河,一者披袈裟、放金箍,端坐莲台,口诵佛经,遍述战无不胜、降伏其心的佛理。
两者同时脚踏八卦,方位变化。
淮水暴猿兑上离下,泽中有火,革!
斗战胜佛离上巽下,木上有火,鼎!
两条身影在此际重合,化为革鼎之势,天发杀机、地发杀机、人发杀机,种种神通、武学、剑术……一切的一切,都尽数化入这一记拳法中,无穷拳意滚滚而来,吞没世间万物。
徐行大喝道:
“天地革,九鼎移,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这便是他从大明王朝走到今时今日,始终坚守的道理!
禹王铸九鼎、平水患,虽是对天下有功,却也建立王朝,奴役众生,给万世开了一个坏头。
而徐行这一路走来,皇帝都已杀了不止一个两个,自不会对大禹的法度亦步亦趋,变革之道,才是他的根本!
这一拳轰出,徐州鼎竟然当真爆碎!
李林甫见了,心中亦是一惊,他的眼力何等犀利,一见之下,便知端倪。
李林甫本以为,徐行是欲要夺舍无支祁,以这妖神之躯,走上古神魔大道。
不过,无支祁的残念,早已被他动了手脚,若徐行当真如此,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徐行却是用自己的元神,裹着无支祁那部分被污染的残念,一同自爆。
在那刹那间,这一人一神,应当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是以无支祁的神魂甘愿显化而出,为徐行所用,成就这革鼎一拳。
这一拳单论法力,实则并不出奇,但其中的拳意、拳势、拳神,却实在是充沛到了极点,也坚定到了极点。
即便是禹王仗之以镇世的法度,在这革鼎之拳前,亦是无从抵抗,一触即溃!
根本法理崩溃,外相自也无从维持!
一拳轰出后,无支祁的残魂在徐行身后显出形体,它望了一眼破碎的大鼎,不言不语,飘然逝去。
大禹将它镇在秘境中,本是希望无支祁积修功德,能改易道途,以神灵之身,执掌水部,梳理万千水系。
可无支祁却始终不愿屈从,即便因秘境破碎而濒死之时,都只想同禹王再战一场,纵然身死亦在所不惜。
如今徐行与他合力,虽是不曾挑战禹王本体,却也击碎了一尊徐州鼎,对无支祁来说,已算是了却心愿。
故此,他也没说丝毫废话,干脆果决地散去,将这副宝贵至极,属于先天神异的骸骨,留给了徐行。
徐行深吸一口气,再度望向天际。
轰出那革鼎一拳后,他虽然看似没有丝毫变化,实则一身所学,无论是自辟虚空的界域,还是种种道基,都已铭刻进了四肢百骸、筋骨血肉中,无分彼此。
这种体魄,已然近似无支祁这种上古神魔,却有更多变化,并且徐行还拥有足以横击虚空,无分虚实的恐怖拳意。
比神魔之躯更具变化,比真仙天魔更刚强,这便是徐行独创的武道境界,或可称——武道至人!
徐行成功突破后,信手向天一揽,如拥月入怀。
李林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觉一道无比刚猛、强硬的意志,横越数百里虚空,无丝毫损耗,凝为实质,当头砸落。
论及神意运化,这位自在天主,实是行家中的行家,就算是以念力著称的佛门阿罗汉,也不敢在他面前抖落这一手。
李林甫神念散如琉璃光丝,渗透其中,试图将之分解,甚至化为己用。
可他的神念方一与之接触,就察觉到这股意志实在是刚强得一塌糊涂,甚至都不像神意,反倒是比法力、妖元等力量的性质都要更为凝实、强悍。
李林甫的琉璃光丝在这道拳意前,脆如薄纸,一触即溃,连带着一整条分魂,都溃散成粉,不复存在。
“这,这是什么神通?”
徐行却手臂一展,将刚刚那尊青铜鼎的碎片聚在手中,收入袖中,才朗声道:
“拳意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