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秘境妖神,禹王传承,国师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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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频道
作者:
何人奏我长河吟字数:4180更新时间:25/02/22 17:30:42
凭天峰山腰处,一名身披道袍,后负一卷长画轴的道人,遥遥望见徐行等人的法体,不禁停下脚步,抚须叹道:
“好神通,好手段。”
长叹声中,道人大袖一拂,从天幕处引来一抹洁白云流,又自袖中取出一杆青竹笔,手腕颤动,挥毫泼墨。
飘渺云流舒卷如故,云中却有一幅山水长卷,顷刻而成,画中更有神人脚踏山河,尽显提挈天地之势。
一旁的许仙见了,不由得叹道:
“前辈这些年来,画道越发精深了。”
道人再一拂袖,便将云流托上天穹,全无自矜意,只摇头道:
“微末小技,无益长生大道,何足挂齿。”
说完,他又跺了跺脚,叹息一声,双手摊开,无奈道:
“怎奈何,贫道就是喜欢呢?”
这话虽然听上去满是无奈,可道人脸上却是一派洒脱,看向那副画卷时,眼底亦流露出无比真诚的笑意。
许仙听罢,肃然起敬,拱手道:
“厉前辈,请。”
这位道人,便是享誉世间的当代画圣,厉归真。
其人本是道门中人,只是爱景胜过爱符箓,才破门而出,钻研以画道上感天地,绕开符箓的法子。
他也是散修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修为之深,已近道门大真人级数,种种脱胎于画道的神通手段,更是玄妙莫测。
不过,即便是厉归真这种人物,以一己之力,也只能开出这样的羊肠小径,且根本无法传承出去。
所以,他刚刚才会有那种感慨。
厉归真这一次,来到凭天峰,就是为了见一见徐行,想要知道这位平天教主的旁门之路,究竟是以何为根基。
除了他之外,选择来到此处的旁门高手们,大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就在厉归真登山时,徐行的元神深处,却忽然出现了一种玄之又玄、难知其妙的感触。
这触动并非是来自于徐行曾经学过的任何一门武功、神通,而是来源于一点极其微弱的符光。
徐行神思一动,便想起来,这正是他从左擎天身上,准确来说,是从左擎天那五柄奇刀上,曾经见识过的残缺法箓。
据说,其中蕴含了“天工匠作”一脉的传承,徐行也试图用真气临摹过。
可那法箓实在是过于残破,就算临摹出来,也并无多大效力,徐行便干脆将之搁置,并未深入修行。
只是如今,这残破法箓却不知为何,有了别样的反应。
紧接着,又有另一道波动,从极远处传来,与之共鸣。
这波动虽是极其虚无缥缈,却瞒不过以“十二玉楼天外音”,时时洗炼神魂,感知敏锐的徐行。
他能够捕捉得到,这所谓的“极远处”,指的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距离,而是虚空结构上的距离。
换言之,这波动乃是从某个虚空秘境中传来,那道残破法箓,在这种共鸣中,竟然开始自行衍化,变得越发复杂、完整。
——难不成,是柳毅他们有了发现?
徐行思及此处,收起法体,和白素贞、钱塘君招呼了一声后,便御剑升空,朝着柳毅等人气机所在的方向,施展虚空神通,挪移而去。
与此同时,柳毅也看着自己眼前那忽然出现的青铜大鼎,满脸疑惑,手中罗盘的指针,却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
左擎天身后那五柄鲁班锯,更是剧烈颤动,嗡鸣不已,像是要挣脱束缚,出鞘而去,向这尊大鼎顶礼膜拜。
就连南宫恨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来说,秘境虽是隐于虚空,但也非是无迹可寻,要此界地脉灵气为支撑,正如海境龙涎口。
所以,柳毅这些天便带着南宫恨等人,不断搜寻十万大山中的灵穴灵窟。
只不过这些地方,大多数都已被妖兽占据,即便有南宫恨保驾护航,一个个排查起来也颇费时间。
现如今,柳毅也不过只找过十来处灵穴。
按他的想法,至少也要用几个月,才能从这片幅员辽阔的土地上发现些许端倪。
但眼前这景象……?
眼前这尊大鼎,乃是青铜质地,外表遍布繁复花纹,却不让人感到华贵,反倒有一种苍茫古朴之意,扑面而来。
只是这些花纹,乃大鼎本身,都已是伤痕累累。
三人甚至能够从中闻到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血腥气,像是这尊大鼎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凶险万分的激烈战斗。
柳毅看着手上罗盘,又感受到左擎天身后鲁班锯的震动,忽地想到一件事。
据说,风水一脉的祖师爷,正是那位铸造九鼎,撰写《禹贡》,划分九州的禹皇。
而“天工匠作”一脉的几位祖师,当年亦曾追随禹皇,改造山河,平定水患。
难不成,这次的秘境,竟然同禹皇有关?
可这位不是早已破空飞升,位列仙班,寿与天齐了?
眼前这尊大鼎,到底是他昔年所用,还是……?
柳毅想到此处,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去,回过头去,却见左擎天、南宫恨都已神容肃然,显然都想到了这一层。
三人正思考间,却见一碧如洗的晴空中,忽地裂开一条长痕,一抹虚淡剑光自其中飞出,垂落众人身前,显出徐行的形貌。
他刚一落地,便注意到身下这尊青铜大鼎,体内那枚符箓剧烈震荡,令这尊大鼎亦是嗡嗡作响,鸣声沉闷。
徐行眉头一皱,取出“真武昊天境”,镜光旷照,遍布方圆百里,细细体察每一寸虚空结构的变化,试图捕捉到些许痕迹。
十万大山中的灵穴、灵窟,其实都可以视为一种自辟虚空的雏形,似乎在此处,天地法则的限制格外宽松。
这也导致,此处的虚空结构颇为复杂,饶是以徐行的虚空神通造诣,也需“真武昊天镜”相助,才能遍观无碍。
不过即便如此,徐行仍是没有任何发现,仿佛这尊大鼎当真只是凭空出现,没有任何来处。
就如他徐某人一般……
徐行想到这里,神容一肃,再次运起“十二玉楼天外音”,将自身形神尽数拔升,融入剑意中,清音缥缈,顷刻十转。
进入这种超然视角后,徐行终于从体内那枚残符的震荡中,察觉到了不一样的讯息。
他的耳边像是响起滔滔水声,彷如踏入了一片无垠大海中。
四处是波涛汹涌,水中龙蛇起伏,崖畔巨猿长啸,目之所及的天地,尽是上古蛮荒之气。
除了活物外,更多的还是种种残破兵刃、甲胄,却不见任何一具尸首,像是已被无尽大海吞没。
下一刹那,巨浪滔天。
水波中,一对燃着金焰的眼眸,朝徐行漠然投来一瞥,两者间的无形联系,立时切断。
徐行浑身一震,臻至十转境界的剑吟清音当即中断,退出了这般超然境界,重新显化于世。
南宫恨虽是不曾见到那一方世界的真容,却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凶厉凶狂之意,从天而降,毛发耸立,眼眸圆睁。
徐行又是一震,方才按剑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只沉吟不语,并未开口。
南宫恨则是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走上前来,以一种众人不曾见过的肃然姿态,开口问道:
“刚才那气息,莫非是秘境中的存在,你感应到了?”
徐行颔首,目中犹有震撼,叹道:
“只怕,当真是一头真仙级数的神兽,这一次,咱们要做好准备了,这个秘境,来头不小。
我虽是没有找到准确路径,却也察觉到,半年后,便是秘境彻底开启之日……”
其实与其说是开启,倒不如说是靠近。
徐行能够感知得到,这处秘境并非是被封印于此界,而是通过虚空乱流,从某个世界“漂流”过来。
也就是说,半年后,这座秘境才会正式抵达此界。
徐行言毕,望向身下这尊青铜鼎,一拂袖,以真气将之托起,又道:
“罢了,先回凭天峰,咱们合计一番,提前做些布置。”
南宫恨自从认识徐行以来,就没听他说过,“做些布置”这种话,可见那座秘境、以及秘境中的存在,究竟是何等可怖。
一头至少真仙级数的神兽,又和禹王有关,莫非真是上古那场大战的幸存者?
可是,禹王当年平定水患,功德圆满后,不是已带着十万洪荒水魔,以及无支祁、相柳两大妖神,破空飞升了?
这尊鼎和那座秘境,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虽然不知道其来处,但徐行却知道,这座秘境出世,定然又会引来一场大战。
远的不说,这处秘境一路“漂流”而来,定然会影响此界原本的虚空结构,对本土“秘境”的影响更是尤为大。
而如今海境下,还镇压着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龙涎口,那位总理山河大灵官,也还居于其中。
若是当真到了那时,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饶是以徐行的虚空神通造诣,都难以预测。
念及此处,徐行心中那因一场大战结束,正式开宗立派的喜悦,已经彻底散去,只存一片时不我待的沉重。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至少还有数年到十年的时间,慢慢研究旁门道法,开辟出一条证道长生,登临真仙业位的道途。
如今看来,这种料想还是太过乐观。
徐行完全可以猜测到,这座秘境若是处理不好,必将成为彻底引爆正魔大战的导火索。
甚至有可能,魔门中人对此早有布置,如若不然,紫荆神君此前何来?
得知此事后,左擎天、柳毅、南宫恨三人的心绪,也如徐行一般,变得无比沉重。
他们本还以为,这处秘境将会成为平天教未来的立足根基,正如符箓三宗的三大洞天一般。
谁能想到,这非但不是福地,反倒是一个即将爆发,且难以消除的隐患。
徐行本来正在思考,如何以最快的方式,抵达真仙境界,以应对即将来临的挑战,那尊大鼎便又嗡鸣起来,传出一道讯息。
那赫然是一篇致力于定鼎天地,梳理山河,包罗无数玄机的法诀,其风貌与如今的符箓道法大不相同,颇有上古之风。
徐行的神念只是粗略一扫,就知道此法虽不完整,却绝不在“上清大洞真经”之下,甚至犹有胜之。
这是《禹贡》?!
对这门禹皇毕生心血所凝,欲要同三坟、五典争锋的大法,徐行自是有所耳闻。
他只是没有想到,残缺的《禹贡》,竟然会出现于此处,并被他如此轻易地捡到。
徐行本就怀疑,这尊青铜鼎是否为当初的九鼎之一,如今得了《禹贡》传承后,他自是可以肯定。
可也正因如此,反倒让徐行更为疑虑——携带《禹贡》传承的大鼎,显然对禹王来说,也有极重要的意义,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坠入人间。
这般举动背后隐含的深意,令徐行只是一想,就觉极其不详。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如今的修行界,尤其是符箓三宗,都认为天箓之变,是魔门在其中做了手脚,切断了此界同天庭的联系。
可这么多年过去,天庭对此界祖地状况,始终不闻不问。
难不成,出问题的竟然不是此界,而是天庭?
是否正因如此,这尊鼎才会挟关押上古妖神的秘境,坠入此界?
这个念头方一浮现出来,便在徐行心头扎根、疯涨,几乎不可遏制。
他用真气,一点一点探寻着鼎身的裂痕,以及那充盈其中,久久不曾散去的道意,心头也越发沉重。
刚刚还没有发现,当徐行仔细体察一番后,便从这裂痕中,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力量。
那正是源于天魔一族的魔意!
——
就在徐行和南宫恨等人,正从十万大山深处回返之时,又有一批人马,朝着凭天峰而来,旌旗蔽空、浩浩荡荡,极有威仪。
约莫百来人,簇拥着一辆沉重而庄严的车架,却个个都是脚不沾地,凌空虚度,似是不愿沾染浊世尘埃。
凭天峰上,一袭黑衣的锦烟霞,远远地注意到了这批车队,神容一肃,寒声道:
“慈航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