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

    龙雪柔摆了摆一条衣带，做了一个前进的姿势，说道：“走吧，时间不多了。”说完飞近冰墙，身上的衣摆突然竖起，拂起从冰墙上渗透出来的丝丝冰寒气雾。衣摆击出一根根气刃尖刺，直接向上有序地插进巨大的冰墙之上，随即龙雪柔身形轻点，脚尖下出现一道小气浪，身子弹起往上，借力向上飞起踏在第一个气刃上，随即施展踏天梯的身法，接连第二道、第三道……。每隔一段距离再次祭出气刃射向冰墙，脚下动作片刻未停，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云清之前以为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冰山山壁，可现在看来，这里确实如其名那样，是一堵墙壁。表面笔直陡峭，靠得稍近，能清晰感受到冰面渗着透骨的寒气。光滑如镜的表面，可见无数脉络般的冰裂纹理，从冰墙里面透出幽蓝的光。那一股巍峨不可侵犯的压迫感，让人自觉在它面前，世间万物皆蝼蚁。再强大的大妖，站在这里，也只是它阴影下的一颗细沙。不知道这是经历多少个世纪凝结，或是耗尽都少绝世大能的妖力，才形成了这奇特的墙体！

    “马上跟上，你忘记上次的惩罚了吗？”上方传来龙雪柔不悦的声音。此时她的身影已然隐没在那些白云之上。

    云清身体微微一震，想起那个月的绝望！连忙回应：“哦哦！来了！”

    她立即打起精神，把无穷剑催动出数把来，学着龙雪柔的方法，把分身剑一把接着一把刺进冰墙，剑身放平，然后脚尖点在上面，同样以踏天梯的方式向上开始攀爬！

    刚开始距离冰墙如此贴近之时，云清一直被那种无法抵御的寒气影响心神，急忙把冰湖龙息心法运转起来。心法中那融入自然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对寒气有了强有力的抵消。可即使如此，她的攀爬速度在超过万米之后也变慢了许多。数天时间，足足上行了两三万米，她穿过了厚厚的云层，才看到了貌似边沿的墙顶。催动一道妖气，加快速度往上攀登。随后站到了顶部，看见这里非常辽阔平坦，气温变低了一些，空气也稀薄了起来。虽然心里有些准备，看往更远处的时候，云清内心颤动了一下！

    剧情再次重复出现，当她以为跨过一道坎，迎来登临巅峰的喜悦之时，眼前的景象却是一脚把她踹到了谷底。

    前方同样是一扇和几天前看到的那种高墙，而且从这里看，上方的视野非常清晰。眼前出现一道一道的冰墙，就像一座宇宙巨人行走的楼梯一般，一级一级往上攀升，一直向极高极远的天空延伸，也不知道这恐怖的天梯将要延伸到哪里去！？这种隔绝世界的威圧感，此刻比之前要强烈无数倍，云清连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可她却能保持着继续往上的执念！

    这些年只要每跨越一个困难区域，她就能感受到妖力得到的提升是巨大的，也不知道龙雪柔怎么知道这一条奇特的试炼之路的，是不是全妖世界的大妖都曾在这里走过一遭。

    过去的数年时间，她的气海比之前扩大了数十倍，这些妖气已经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气海，随时可以催动使用了。此时的妖气强度，即使面对当年的百世先马，也有一战之力。如果没有丝毫付出，自己一介凡胎就能变强，那是不可能的。不是谁都能像玥慕撒、玥狂傲，那些家伙，天生就那么强！他们的生活肯定很无趣！云清想到这里，突然得意地笑了笑，呢喃道：“我的生活可有趣多了！”

    还在她处于胡思乱想的状态时，高处的龙雪柔敲了闷闷的一棒，道：“每一级二万八千七百六十三米高，一共九百九十九级！别磨蹭了，翻过这里才是第一个终点！”

    云清一个趔趄！差点倒后落到首墙下面，心里暗暗计算一下：好家伙！按照自己的速度，翻过这扇墙岂不是超过十年之久……！

    但是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部妖力的变化，她又马上变得坚定起来！

    十年……

    那倒是没有！

    三年后，云清终于看见最后一道，第九百九十九道阶梯冰墙的顶部。这三年多来，她每登上十级左右，龙雪柔就让她原地打坐。从第十级开始，空气已经稀薄得难以呼吸，而且周遭存在一种古怪的混沌之气。随后那些混沌之气每登上一级阶梯，浓度就增强一些，刚开始第一年，云清每登上十个阶梯，就把冰湖龙息术完整运转一次，因为那些混沌之气恰好能配合心法，催化妖力的提升。而且这样运转心法修炼之后，能大大降低那极具压迫感的混沌之气，对她身体的压制，攀爬冰墙的速度也快许多。

    第二年开始，在龙雪柔的指点下，云清不但在打坐的时间，还能一边爬墙一边吸收混沌之气淬炼气海和身体，这样修炼起来更加事半功倍，之后攀登速度就越来越快，所以才能在三年左右登极最后的九百九十九级，而当云清登上顶部的一刻，她惊呆了！

    一缕刺目的光线从天外照射而来，这道光对于云清来说是久违的熟悉感觉……

    温暖和熙，耀目灿烂！……

    竟是阳光！

    是凡界那般太阳之光！她在妖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了阳光。在看见阳光的同时，一股轰隆隆的巨大风压，刮在她脸上，把云清掀飞出去！幸好她催动无穷剑，形成一条长长的剑链，钉在冰墙之上，才不至于摔下万米冰面，从登上第一级开始，云清就发现不能使用离步术悬空飞行。一股大自然的威压，把她牢牢地按向地面。

    她把分身剑围绕在双脚四周，以剑尖触地，才能保持站立。经过片刻的适应，抵御住了那强大的风压后，才自然地在这顶部行走。她也终于可以完全沉浸到那和暖的阳光照射之感里。

    这片顶部位置跟下方每个梯级平面相仿，向两边似乎无限宽广地笔直延伸开，前后两边的边沿相距足有二三十公里宽，比下方的梯级面宽出许多。这个距离对于现在的云清来说，并不算什么，她提起妖力，稳住身体向前飞奔。走到前方峭壁边上俯瞰下方，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从这里只能看到厚厚的云层，可隐约间能感应到下方是一片无尽混沌！阶梯那边还能勉强看得到下方的梯级状，这边却是完全看不到底。

    不会是笔直的峭壁吧！？云清心里发出疑问。

    只是此时能久违地沐浴阳光下，让云清浑身无比舒爽，她忍不住张开双臂，尽可能让身体所有部位都能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触摸到太阳的光线！

    而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站在远处看着她的龙雪柔，那看着云清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随即语气平和地道：“妖界只有两个地方可以被太阳直接照射到，分别是南北两极的极道之内，妖界大陆在内的数片妖众聚居地，只有每隔一千二百年一个周天，有一百天左右日子可以受到太阳光的照耀，而这个周天是一千二百年一次的神月更轮，同时也是千年大典的举办周期！”

    “原来是这样，前辈可以再说一些千年大典的事情给我听吗？”云清好奇地问道。

    “不可以……！”龙雪柔像一个闹情绪的少女一般，忽然冷冷地回道，随即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声：“该下去了……！”

    “什么？！”

    云清被简单的四个字吓了一惊，这不刚上来！：“是……回去……吗？”她忽感后背有些发凉，惶惑地问道。她以为会在这最高处进行究极修炼什么的，或许需要在这里呆上很长的时间，可怎么也想不到就要回去了！？

    “不是回去，是下去，很快的……！“龙雪柔气定神闲的说了一句，让云清几乎魂都要飞掉的话。

    一股不祥预感直冲天灵。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刹那间卷着她的手臂向前一送！

    我嘞个……天！！！

    云清整个身体向前飞出去峭壁之外千多米远，瞬间脚下空空如也！离步术又根本无法施展，下方似有一道无形的巨大吸力，一下子就把云清拉扯下去两三千米，这一下子已经不可能重新回到峭壁了！

    ……

    这高度：“啊……………………………！！”一声传播千里的猪叫发出！可惜这个高度，完全没人会听见。

    估计这是三界最可怕的一次自由落体！云清可是足足往上爬了数年的！

    云清震惊了顷刻之后，身体在半空胡乱旋转，已经分不清方位，那头向下，这样的失速会非常危险的！她立即收敛心神，凝神提气。周身一层厚重的深红妖气加持，把身体稳住一个姿势。分辨清楚哪里是下方之时，云清立刻催发无穷剑展现大量分身向下飞射，一条足有数千米的蛇形长剑虚线在云清脚下生成。她张开双臂，脚踩在最近那把分身剑的剑柄末端，身体的摇晃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无数的云雾从身体四周以极为诡异的速度往上‘飞’！

    利用着长蛇剑阵往下延伸，作为试探下方的情形之用，以备有什么特殊情况，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反应。虽然下落速度异常恐怖，但是云清能反应的时间也是非常充足的。她没有陷入恐慌，立即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下落的距离。初步估计这边很可能只是一道笔直的冰墙，高度和之前的梯级是一样的，那么一直下坠没有任何阻碍的话，大概三天时间就会到达地面！下坠三天的悬崖！

    这绝对是谋杀，自己的身份肯定暴露了，那位前辈，肯定也是跟玥狂傲一样有些内心扭曲的大妖，这些妖界的强者一个个都是那么变态的！云清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云清预想不到的是，这下坠的过程冲击力异常猛烈，前两天还能支撑住，到第三天感觉五内翻滚，气脉乱串。一阵阵的晕眩感让她几次欲要呕吐出来，她只好更加全神贯注催动妖气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笔直向下急坠，如果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失去平衡，她就无法掌控落地的节奏和应对策略。中途她曾经不止一次尝试接近冰墙方向，可下坠的力量太过强，风阻的力量完全没有来得及改变她的方向，就已经直线坠落下去了。她就那么直挺挺往下直落，如果在凡界这样落地，估计能直接把整颗星球插个透穿！

    此时的云清即使全身被凛冽的风劲吹袭，依然是浑身湿透，汗水不停往上流出！对！就是往上！

    到第四天，云清体内妖气几乎控制不住地乱窜起来，冲击身体各处经脉要害，援护在身体四周的那层妖气也消散了大半，下方的无穷分身剑逐渐地有些难以保持笔直形态。

    此时是最关键的时刻，距离地面已经非常接近了。她心中发出一声怒吼，把冰湖龙息术运转一个大周天，身体四周的气向体内剧烈吸收，翻滚的气海受到混沌之气的补充，再次凝聚起一些，勉强镇压住即将溃散的妖气。

    下方这时传来一声碰击，声音清脆无比，紧接着碰击声不绝于耳！

    最下方的无穷分身剑已经撞击到地面了，和几天前预想的差不多时间。大概只有两个呼吸时间反应，云清：“喝……！”一声怒吼，妖气从双臂缠扰而出，下方无穷分身剑也凝聚在一起组建成剑网。一道巨大的妖气打出，缠扰在剑网之上。云清的身体强行驱动出两层妖气保护起来，最后像一个铅球般装入剑网之中……

    ……

    伴随着一声如行星撞击地面的爆炸声。一朵超过万米高的蘑菇云在震动八方天地的巨响之后，瞬间冲天而起！冲击波造成的巨大轰鸣传播出很远很远，在地上一些幽暗区域，一双双血红的眼睛被惊醒过来，随即发出可怕的低鸣，回应那道震撼的爆炸声。那里扬起的冰尘在那片天地间足足弥漫了四五天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