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起昆仑 第三百七十二章 箭不留情

    秋风中，王虎的乱发随风乱飘，愤怒到了极点。

    接着他做了一件连金燕子都想不到，都不敢去做的事情。

    他没有急着斩出隐着风雷之势的长剑，而是一声怒啸，掏出一颗轰天雷往老和尚掷了过去！

    他这样做，不仅是想炸死老和尚，还想毁了这座大殿。

    他是虎门关最骄傲的副将，他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死在寒山寺，而自己竟然装作看不见，掉头而去。

    金燕子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神情骤凛。

    无比惊骇地想道：“疯了！疯了！”

    她带人来寒山寺，只是来找总管刘念，最多恶心一下老和尚。

    哪里想着来寺中屠杀一番？

    更没想到手下会被一枝枝的铁箭夺命。

    王虎收剑，扔出轰开雷，这是想彻底毁了寒山寺，他是在赌老和尚不敢杀他？还是不敢杀自己。

    老和尚面露悲悯，叹息收剑。

    在金燕子看来，这是王虎赌赢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世间除了虎门关的悍将。谁敢赌一击就要将寒山寺毁灭？

    又或者，王贤算准了老和尚一定会收剑，算死了老和尚心太软？

    轰天雷与空气高速摩擦，带着一缕黑色的轨迹，直往向前。

    这一颗轰天雷一旦爆炸开来，根本无人敢当！

    这颗飞出轰天雷，竟隐隐然发出一道死亡的恐吓，要将老和尚吞噬！

    就在老和尚抬起头的一瞬间，轰天雷快若闪电，快要飞进他身前的清静之地。

    只有轰天雷一旦沾上老和尚的衣衫，就会爆炸！

    电光石火之间。

    秋风呜呜，佛殿无声。

    金燕子禁不住往后退出，她仿佛已经听到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

    看到佛殿渐渐垮塌，转眼变成废墟......

    看到漫天的狼烟正在冲天而起。

    只是，这仅仅只是她的刹那一念。

    手握铁剑，老和尚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伸出左手如拈花一般，抓住了骤然飞来的轰天雷。

    看在金燕子，王虎的眼里。

    这本该瞬间爆炸的轰天雷，在一团光芒中调整旋转，却无法爆炸，于是愤怒地颤抖起来。

    老和尚的手很稳，指节细长，淡淡的佛光从他的指缝里渗出。

    只见老和尚一声轻叹，弹指间将手中旋转的轰天雷弹向天空......

    “嗖！”的一声。

    轰天雷这一下真的往天空中轰去，只在王虎和金燕子目瞪口呆之中。

    这一刹，王虎的心神受到极大的震荡。

    脸色刹那变得苍白，厉声怒喝：“老秃驴，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没等他话音落下，天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轰隆隆！”

    轰天雷在寒山寺的天空中爆炸，如惊雷滚滚，在金燕子耳中响起。

    吓得她一声尖叫，往山门处掠去。

    她怕了。

    就在这时，王虎纵身而出，人在空中，斩出一剑！

    他的身法太快，剑更快。

    手中的长剑像是有一股魔力，斩在风中，有一种让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错觉。

    这就是一个元婴巅峰的力量。

    快到还没有看清楚剑锋，风中一剑已经斩到了老和尚的眼前。

    这是一把饮过鲜血的长剑，虎门关的将军，又怎么没有杀过人？这剑就是专门为杀人而铸就。

    剑快，人更快。

    还没等老和尚提剑，王虎的长剑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一瞬间就要刺穿老和尚的胸口。

    老和尚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手，只是拈花手指弹在风中斩来的剑上。

    “当！”长剑刹那发出一声清鸣。

    于是夺命之剑，刹那反弹了回去。

    “嗡！”王虎的剑却像毒蛇一样，瞬间倒斩而来，直斩老和尚的手腕。

    只要斩断老和尚的手腕，老和尚的佛剑也将成为一把死物。

    “锃！”

    一声剑鸣打断了他的妄想。

    站在佛前的老和尚出剑了。

    老和尚眼里有魔，于是他决定不忍了。不理会王虎要做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佛剑斩出。

    只是眨眼之间，佛剑斩出四十九剑。

    王虎惊怒之中，拼尽所有的力量接下了四十八剑。

    他身上的盔甲被尽数斩成碎片，身上的皮被斩出无数道血口。

    鲜血顺着这些伤口往外渗出，看在金燕子眼中......

    只是转眼之间，她还没看得仔细，王虎便成了一个血人。

    她甚至在想，这样的情形之下，自己能不能承受一剑之痛？

    那种痛苦，在她眼里近乎凌迟。

    即便是坚如磐石，身经百战的铁将军，眉宇间也不禁生出痛苦之色。

    只不过，还有一剑，剑再至。

    王虎身体刹那受到重挫，向后疾飞，人在空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只听“咔嚓！”一声，虎关门将军王虎的左臂被一道剑光斩断，在秋风中跌落。

    第四十九剑，他终于没能扛下。

    重伤之下的王虎如被雷击，他怕了。

    生机之际，他感受到了老和尚的恐怖。

    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跟老和尚的距离，就跟天上人间一样。

    于是二话不说，连掉落的手臂也顾不上，身化青烟，往山门处飞掠而去。

    转眼已经掠上石阶，连一脸惊恐的金燕子也顾不上了。

    老和尚嘴角动了动：“何苦？”

    “笑话，你这是假慈悲！”

    耳边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跟着风中响起一声箭鸣。

    一枝竹箭自未知的地方飞来，刺破两个世界的虚空，刺穿了寒山寺的秋风。

    也瞬间刺瞎了老和尚和金燕子的眼睛。

    “嗖......”往飞掠在石阶上，一路往山下狂奔的王虎飞去。

    “啊......”

    风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枝穿云破雾的竹箭，刹那刺入了身在风中，王虎的眉心。

    只是发出一声如野狗般的嘶吼，虎门关的副将，就此毙命！

    金燕子震惊无比，霍然抬头，愤怒地望向大殿前的老和尚。

    他本以为老和尚放了王虎一马，只是断他一条手臂，让他下山逃命。

    哪里想到，风中竟然出现一枝夺命的竹箭，只是刹那之间，便将一个元婴境巅峰修士追魂。

    一时间脸色苍白，喃喃问道：“为什么？”

    老和尚嘴角微动：“金刚怒目，亦要降魔！”

    金燕子震惊地看着老和尚，喃喃说道：“老和尚，今日为何会要死这么多人？”

    老和尚一时无语，或者说他不想跟眼前的女子说话。

    风中，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杀人者死！你是不是白痴？”

    金燕子沉默片刻后，喃喃说道：“这不是我的本意。”

    风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管是金大胡子，还是皇城的王多鱼，回去告诉他们，敢再犯寒山寺，我必踏平你的明月赌坊，鸡犬不留！”

    轰隆！

    天空落下一道惊雷，吓得金燕子浑身颤抖。

    老和尚一声轻叹：“女施主请回吧，不管是明月赌坊的主人，还是虎门关的将军，要想找麻烦，不妨放马过来。”

    金燕子咬着嘴唇，嘴角动了半晌。

    终是一言不发，扭头往山下而去。

    死去的黑衣人，连着虎关门的将军和护卫，这一刻在她眼里恍若秋天的枯草。

    只是一转眼，便已凋零。

    而她，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

    秋风呜呜，寺中响起僧人们的哭声。

    这座伫立于南疆的古老佛寺，百年之后，再次遭受了损毁。

    虽然只是几间禅房被烧，可看在众僧的眼里，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佛殿之间的石坪上，躺着几具尸体。

    这些都是寺中没有修为的僧人，在青石板上沉默，看着极为凄惨。

    四下在这一瞬间骤然有一道野火开始蔓延，将那些来自明月赌坊的黑衣人。

    虎门关的铁血护卫，统统席卷并燃烧起来。

    数千年来，无人敢对寒山寺发起攻击，除了虎门关外的蛮人......

    老和尚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虽然震惊，却依旧无语。

    风中响起的声音，告诉他自己管杀不管埋。

    杀人是自卫，埋人找老天。

    老和尚嘴角轻动：“今天，是我的错，不该对他们仁慈。”

    看着摆在广场上僧人的尸体，看着地上的血迹，老和尚看不出是悲还是喜，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望向知客僧，艰难地说道：“如此，将他们带去山后的佛塔安葬吧。”

    众僧齐齐口诵佛号，带着同门师兄，往后山而去。

    呜呜！

    秋风卷起一道漩涡，将山道上，王虎的纳戒卷起，送到了老和尚的手中。

    老和尚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纳戒。

    嘴角动了动：“跟逝去的生命比起来，这些财物，又算得了什么？”

    ......

    “嗡！”的一声。

    佛殿深处，王贤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块无字玉璧。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

    再次回到佛前，竟也有了一种超脱的感觉，像是拥有了失去的境界，可以回望过去的时光。

    不知为何，就算他回到寒山寺，却还有一丝隐隐失落的感觉。

    又不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

    那若隐若现，所有过往的种种，始终留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经历了沙城一战，再回到寒山寺中。

    今日这些出现的黑衣人，在他眼里恍若草芥，不值一提。

    天路之上，不知有多少天骄倒下，再也不能回来。

    而这方世界的人，却在随意挥霍自己的生命。

    如此，我们帮助你们早些轮回。

    伫立许久，收起了面前的抄写的经卷，整理衣衫，往殿外走去。

    留在道观的南宫菲儿，此刻应该在承受天劫的考验。

    唐十三跟孟小楼，连着西门听花，应该不会有人再去威胁他们的生命。

    天路上的一切，如山下的流水，静静地从他面前流过。

    眼下他要想的是，龙清梅是不是已经来过寒山寺？

    若没有来，自己要不要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