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泰伦饭
类别:
网游竞技
作者:
枯灯夜话字数:10598更新时间:25/02/21 20:07:16
虫群最终降临了。
降临于永无止境虫群血肉间。
大吞噬者永不止步。
……………………………………
“疯了!都疯了!!!”
在下一发饱和自杀式攻击袭来前,塔拉辛的发声器中发出了大叫般的嘶鸣,
整支太空死灵舰队像是在由生物质与几丁质甲壳所组成的河流中跌宕,但每一滴溅跃出的水滴都怀抱着击穿这队舰船的决心,永不停息,从未后退。
就像是某个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喷呕出它的子嗣,它的战士,它的河流,那无穷无尽的洪流刹那间淹没了太空死灵的队伍。
密度极高的生物质与神经电信号扰乱了太空死灵的通讯,同一只船队中的船只甚至无法联系到彼此,那只名为“泰伦”的巨兽咆哮着,尖啸间撕碎了全部的联络手段。
无数头部前端生长出坚硬鳞甲的泰伦俯冲向无尽者的舰队,但它们那小而愚昧的眼瞳中却并不映出这支银白色的舰队,它们仅仅是直线飞跃,朝着最后的那方目的地。
对塔拉辛的舰队带来痛击,不过是顺带的事情,巨象在丛林间赶路,从无暇在意脚下的硕鼠是否存活。
整只船只都在剧烈颠簸,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实在是太多了!更令塔拉辛感到诧异的是,在那惊鸿掠过它船只观测舷窗的泰伦中,它分辨出诸多更加诡异的个体。
塔拉辛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泰伦,这一刻,它眼中的泰伦不再是一整支虫群——
而仅仅是一个单一的个体,这是一只横跨数千星域的个体,它仅仅是将它的身躯分散了,它将自己的血肉打散,将它的细胞细细播撒到那些全新的,尚未开垦,肥沃的处女地中,将种子洒下,让血肉生长出。
神经如同树的枝桠般朝天扩散,连接向相邻星域的彼此,培养皿中的菌群朝同类伸出触手,在原有生物凋零为碎屑的同时,长有它意志的血肉与骨髓正铺满整个星河。
而现在,他们彻底惹怒这只怪物了——不,不不不,还是说这只巨兽终于对此处投下了它好奇且贪婪的目光?
它正在集结。
它正在让自己的一部分躯体显现。
塔拉辛此前从未对绝对的质量感到恐惧,但这次,它意识到它将目睹什么,它将亲眼目睹一整个被血肉填满的星系,完全被生物质与几丁质甲壳填满,被那些触手与复眼塞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血肉生物那般。
这有些太亵渎了。
即便是恒星,在这如此庞大的生物质量堆积下,也不过随手被摁灭的火苗。
这显然是极度荒谬的,填满一整个星系的质量,对于太空死灵而言也有些过于难以言喻,这太浪费了,这太无所谓了,这太难以实现了。
但星海间总有种族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或者说……个体。
目睹过泰伦的生物都错的太过离谱,他们仅仅是见过它的一个细胞,便妄下定论,他们实际一直在同一个单一的生物作战,一个活着的,分散的庞然大物。
塔拉辛开始担心哈迪斯了——
它从未如此担心这位星神老友,泰伦代表了另一种力量,另一种攀升至极致的力量,庞大的体积将堆积出难以想象的意志,这是另一种混沌,一只神的躯体栖息于物理领域的混沌神明。
泰伦不会是神明,但其所代表的,所蕴含的,所生长出的疯狂与头脑绝不会弱于所谓“神明”。
这是另一种存在。
任何一个单独的、渺小的个体,在面对泰伦的体量与意志时,大抵都会直接陷入疯癫,但好消息是他们的渺小拯救了自己,他们终生将不会窥见这只庞然大物的全部,而仅仅是对着它足支上的须毛大喊大叫,清空自己的弹夹。
他们将彻底无法理解它,理解泰伦——
这是一种更加无情感、更加无序、更加冰冷的造物,若一个灵魂去窥探混沌,那么他也将获得足以碾碎他意志的情感上的毁灭,但当他们看见泰伦时,他们将仅仅是看见。
但这也足以让一个灵魂破碎。
泰伦也仅仅是存在。
以一个跨越数千星域的独立个体存在。
冥王将会是第一个目睹它全貌的个体吗?亦或是第一个同它对视的个体?
塔拉辛不知道,它现在也没办法直接去问哈迪斯。
在此之前,哈迪斯仅仅面对过亚空间的混沌神明,与物理世界内破碎的神明碎片——
而现在,他在直面一个自物理世界扎根,生长出的血肉之物。
塔拉辛感到自己的风险评控系统正在恐惧地朝它尖叫,代表着“完蛋”和“快跑”的红灯滴滴直响。
哈迪斯对混沌的抗性足够,但如果是泰伦呢?
再一次猛烈地被撞击,无尽者自它蜷缩的角落被甩出去,在过量的泰伦神经信号干扰下,重力系统暂时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叮叮当当,泰伦敲击船只的声音宛如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雨。
无尽者站起来,开始奔跑,指挥室内红光大闪,一明一暗地将太空死灵的身躯烧的血红,它猛地跑向还在坚持工作的指挥台前,看见地图上出现难以想象的画面。
寂静王在上,它从未见过被填满的地图。
即便它将尺寸缩减到一只泰伦是一个像素点的程度,地图也被满满当当,一个挤一个的填满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都该是一个被描述为“实心”的玩意儿。
塔拉辛将观测视角换了个维度,结果令它震惊,却依旧会出现在惧亡者最深沉隐蔽的噩梦中,不论从哪个维度观测,那处星系依旧是“实心”的。
即便跨越空间,即便跨越时间,即便跨越选择。
它以绝对的质量击穿了一切。
而在那血肉拥挤成的正中间,塔拉辛惊诧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颤抖——
发自内心,自它成为太空死灵后,它鲜少有过如此震惊的时刻了,或许它重新拥有了一点点灵魂(?开个玩笑,塔拉辛当然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撞击让它的一部分细微倾向马达有些工作失调)它颤抖着,将视角重新调到当前位面。
在那实心的正中间,在显示屏上,无数暗淡紫色血肉所包围的正中央,那里就像是一个反色的大火球,暴虐的能量如同火苗,又像是涓涓细流,正顺着血肉的间隙,努力向外扎根,努力燃烧着,努力侵蚀着,努力朝外伸出它的根枝。
“……”
无尽者张开嘴,却哑然不知道该说些、做些什么,在被泰伦包围前,它已然下令使用各种大规模清理性武器,但在绝对的质量面前却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令它绝望的是,这些质量具有意识,它们会进化,会反对抗,甚至是抄袭其他种族的科技。
塔拉辛摇晃着,它颤颤悠悠地自口袋宇宙中掏出那尽职尽责正在研发的科学家,脓液与腥臭的气息顿时满布在整个指挥室内,但塔拉辛此刻却并不在意这些。
【泰丰斯】嘟哝着起身,他似乎难以理解为何塔拉辛要这时粗暴地叫他出来,纳垢信徒的眼前尚糊满了各类眼屎,手中则攥着一个泰伦半成品般的血肉块。
滴答,那个抽搐的血团在塔拉辛的甲板上溅上几滴血。
“……怎么了?”
【泰丰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舰船外仿佛下雨了,他看见身旁的无尽者瞠目结舌,塔拉辛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指挥屏。
“你、你你你想到过泰伦会是这幅模样吗?”
“?”
【泰丰斯】抬眼望去,却只见像是小孩子涂鸦一般的图画出现在指挥屏上,就像是一个淡紫色的纸上被人直接扔上去了某种散发着暗淡荧光色的黑色大抹布团。
“地图坏了?这我怎么看?”
【泰丰斯】皱起眉,感到无尽者是不是脑壳坏了,他又下意识一撇脑袋,看见了观测窗外极速掠过的淡紫色。
“你的舰船……还可以下水?我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塔拉辛不语,只是颤抖。
最后,无尽者轻轻的声音降落在【泰丰斯】耳中,远比核弹爆炸的声音更加刺耳。
“你妈的……这他妈的……我们现在就在太空中,胖家伙。”
?!!!!!
【泰丰斯】刚想要反驳,但却猛地意识到什么,他面色铁青地倒退一步,
“我、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塔拉辛沙哑地说道,“但哈迪斯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它指向那个【泰丰斯】以为的大抹布团。
……………………………………
自它诞生起。
它便掠夺。
它便吞噬。
它被赋予了某种智能,它被赋予了某种可以自我迭代的机制,它被赋予了靠着吞噬便可以繁衍生长的能力,浑浑噩噩,浑浑噩噩,在不知第几次迭代后,它意识到“它自己”。
记忆的最初朦胧而模糊,整个世界扭曲而刺眼,比起它自己贫瘠的记忆,它的血肉与基因则更加厚重,那其上镌刻着无数为它所用的信息与智慧,只要它记录,它便不曾忘却。
但它也曾经遗忘,在浩渺的征程中,昔日垂死挣扎的食物向它掷出恶毒的矛,一种靠着基因信息传播的瘟疫——但最终被它所解决,一场瘟疫不会带走自然界中的全部生物。
它遇到过无数敌人,纯粹的能量态,纯粹的信息态,更加高等,更加低劣,唯一的相同是最后的终局,盘中餐的最后一程是布满獠牙的嘴。
它都已经解决了。
它吞噬掉它所遇到的一切,依靠着它们的血肉庞大它的身躯,依靠着它们的智慧生长出利爪,身躯、意志、科技,尽数吞噬。
它一直在进化,不单是肉体,不单是武器,庞大而混沌的意志一直在进化,它将它的基因播撒在不同的生物种族中,同他们融合,同他们共同做他们那小小神经元中的梦。
它吞噬下特定的个体,它的细胞会忠诚地模拟他们的思想,认真地记录下每一次思想上的痛苦与欢愉。
但它越进化,越思考,越掠夺,它便越纯粹。
无数不同分支的思考最终汇聚,反倒更加分散,更映出它本性的那般优越与纯粹——
生存的游戏只会让最野蛮的野兽获胜。
最后的生存只会由它这样的个体摘下果实,其余种族皆走在毁灭自身的道路。
但它还不够强大。
在它旅程中的第三个星系中,它吞噬下某种奇特的造物,有着三对分节的足与两对翅膀,成千上万的小眼汇聚成复眼,坚硬的几丁质甲壳覆盖着大部分的身躯。
这成为了日后组成它身躯的,最广泛的细胞母本。
它则继续进化着,但在质量与能量的大规模转换上依旧止步不前,它曾浪费过太多恒星,也浪费过太多散发着光与热的佳肴,但每一次吞噬却依旧无法为它带来答案。
质量与能量的高效转换,纯粹能量的生物学利用,依旧是更高妙的存在,即便是在文明的进程中,这也属于金字塔上靠近顶端的果实。
但这次它看见了。
在室女座超星系团的某个角落,在本星系群内,它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星系,不止一个的极高等级文明栖息于内,战争烈度极高,甚至还存在着一个单独维度的孪生世界。
在征服了仙女座星系后,它将触手探向这奇异的星系——银河系。
初见便已然令这野兽感到某种神经质般的欣喜,一个庞大的狂暴能量态存在静静放逐在银河系外,这让它更加意识到什么……
只不过在如此庞大的体量下,任何观点都将如同梦吟般模糊渺小。
正常地吞噬,正常地掠夺,正常地分散你的触须,直到看见祂。
一个纯粹生物体半转换为能量态的存在。
一个权柄同它类似的存在。
它要……吞下这枚解锁它进化锁的钥匙。
吞噬、同化、分解,哪一个都是它的手段。
于是它看向祂,嘶鸣……嘶鸣……
……………………………………
杀不完。
杀不完。
杀不完?!!!
无穷无尽的血肉如虚空般庞大浩渺,生与死对这些正在蠕动抽搐着自裂口中喷出电浆、喷出毒液的肉块而言已经没什么不同,死去不过是神经与神经的链接灰暗,但只要它们所组成的伟大个体依旧存在,它们便会继续存在。
蠕动着,挤压着,感受彼此。
黑暗翻滚,带着暴虐的力量,祂飞速地侵蚀着那些包裹上来的血肉,祂所组成的黑暗却越来越深,越发深沉,不反射丝毫一丝光明,甚至就像是一个空洞——
不再是一片颜色,而是一处陷阱,一处凹痕,一处通往虚无的洞窟。
镰刀落下。
冥王正存在着,祂的感官感受到那个庞然大物,那正在扭曲蠕动的荒谬存在,名为“冥王”的个体一次次举起镰刀,裂缝自镰刃下展开,一次又一次撕下血肉与意志。
但那份扭曲的存在是如此的庞大,大到已然超出了祂的感知范围,这份存在却也是愚钝的——因为祂的庞大,祂愚钝呆滞到难以想象。
组成它的存在被黑暗撕下,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河,却不闻其悲鸣,这生物迟钝到几乎可怕。
冥王感到它的注视。
带着来自最原初的欲望与贪婪……
饥饿……
泰伦的本能中并不存在饱腹。
这存在此刻正拼尽全力试着将祂囊括进所组成它的那份质量中,在实体宇宙中用绝对的质量组成一个扭曲的胃囊,它已然成功了,但消化却变得困难重重。
它可以击碎一个星神碎片,却无法让它化作可供消化的模样。
同时猎物尚未死去,祂依旧存活,并怒火重重,被野兽吞噬进肚中的猎人终究会破腹而出。
冥王感到饥饿,十足的饥饿,力量本身源自吞噬,而祂又战斗了太久,祂饥肠辘辘,不得不试着进行那些远远违背祂本能的举动。
于扭曲血肉中挣扎的黑暗滴下涎水,每一滴漆黑都像是撕开一道空间的裂隙,丝丝渗入蠕动的骨与血当中,吞噬进去,
吞噬绝对的物质,低密度的,低效的,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就像是开了一道口子,黑暗停下了,随后就像是自山涧间溢出的瀑布,冥水倒灌,尽可能淹没虫群的躯干。
吃与被吃,现在这份关系反而明了到让冥王哑然失笑了。
与祂此前的敌人相比,泰伦纯洁到近乎透明。
祂们就这样纠缠起来,僵持着,时间在这里并没有意义,直到一方放弃,转身逃离,这一幕才会被打破——直到能量枯竭到无法支撑吞噬,直到质量消磨到无法支撑进食。
最后,于万籁俱寂间,于泰伦虫族的胃液奔流中,于那些肌肉纤维的细微抽搐间,冥王聆听见那不谐的杂声。
由远及近,由小到大。
它开口了。
嘈杂,嘈杂,似乎它在找寻正确的言语,寻找冥王所熟悉的话语,但其实它无需这般,任何言语在发出的第二声后便会被冥王所破解。
即便如此,这个迟钝的家伙还是在自顾自地寻找着正确的音调。
终于,它找到了神经纤维末端那来自基因窃取者的微末智慧。
攻击依旧在继续,但冥王却看见了令祂作呕的一幕,那个身处高维的,由肉点堆积而成的存在正在变形,它伸出自己的些许触手,笨拙地捏出模拟人类或者是星神的高维投影。
或者它这一举动失败了,因为冥王看见的是一个怪物,一个既不是人类,亦不是星神的存在,非人非神,恐怖荒谬。
紧接着,
冥王哑然失笑,祂意识到泰伦并非在模拟人类与祂沟通,这个愚蠢的野兽在模仿祂自己,就像是镜子一样——人类与星神并未被泰伦所纳入它的考量范围,而它仅仅是在乎祂而已。
在乎祂所带来的血肉与进化。
祂感到被冒犯,下一刻,漆黑雷霆击下,就像是撕裂整个维度的裂痕,那个由臃肿触手所组成的亵渎存在被毁灭了,渣都不剩。
‘……’
冥王感到泰伦似乎停滞了片刻,就像是停滞的涟漪自最初被破碎的触手端层层荡开,但实际上虫子们依旧在活动着,如同风吹起的鳞片般看向祂。
‘选择……’
它叹息般地向冥王展现出它所言,实际上这发音中包含着更多含义。
命运、抉择、重获新生。
‘吞噬……’
同化、共同进步、永生。
臃肿的泰伦看向祂,无情感的,纯粹贪婪的,不止停息的。
泰伦并不认为被它所吞噬的生物已死,正相反,它认为它们的每一丝每一毫都加入了更大进化与更大的远征中,它承载着它们的血肉与智慧活下去,并消灭掉它们文明中的劣根。
在它前进的道路上,也有不止一个种族选择了直接加入它,加入一个可以存活更久的未来。
消化依旧困难重重,泰伦感到自己的质量正在飞速遗失,在整个实心肉星系外部,两边同时感到了刺痛——
除了银白的机器人外,绿色的菌子也正在攻击它。
更远处,它所避讳的能量体也在飞速前进,荡开的能量已经隐隐令它痛苦——稳定的基因转码变得更加困难。
它该离开,但却无法舍弃眼前似乎唾手可及的猎物,这是进化拼图上的最后一块,相性极佳的两个不同个体会融合会进化出更加光辉的生物。
进化后,它们将彻底无人可挡。
为所有种族带来一场真正的浩劫。
‘延续……’
存活、共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吞噬并不是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新一轮生命的开始,轮回的首端,所有被吞噬的都不曾死去,它们的意志将长存于泰伦的触手,沉眠于血肉与神经节当中。
必要之时,它们可以被泰伦重新复制,获得新的一世。
而对于更加强大的个体,泰伦允许它们占据它的大部分,毕竟它只追求生存与种群的延续,万千年前,它尚且不是当今的模样,不是由“虫子”们所组成的。
但千万年后,其余种族已然默认了“泰伦”所代表的便是一望无垠的虫海。
它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延续,只要种族永昌,它并不在乎自己最后成为了何般模样——
这正是其余种族所无法理解的,它们固执地用一些极其细微的特征来区分种族。
泰伦不在乎。
延续便是泰伦,泰伦便是延续,延续、吞噬、繁殖。
这便是泰伦。
因此,对于观念相似的个体……它更加宽容,也更加热情。
'融合。'
它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告诉那个漆黑的个体,那撕裂了整个世界的黑暗令它所痛苦与战栗,但却也令它狂喜,这正是证明了它也可成为这样的存在。
只要它吞噬……
不,不,它已经吞噬了祂,但却无法消化,猎物在它并不坚固的胃囊中挣扎,令它痛苦。
+融合?+
刺耳的音波划破它的几丁质甲壳,又再度逸散,它看向祂,欣喜地意识到可以谈判。
‘吞噬、融合、共同进化!!!’
+……+
冥王沉默。
祂从未想过……
不,或许祂早知会是如此,只有纯粹的混沌神明对祂怀有着绝对的毁灭欲,除此之外,来自物理银河的个体从来都是希望获取祂躯体的一片。
那些互相征战的星神碎片,这对祂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泰伦虫族。
或许物理星河间的法则便是吞噬——
一种能量、物质、信息的捕获。
吞吃的越多便越强大,这是一种对物理星河的占有。
但为什么不是……
+那么为什么你不选择让我吞噬你?是因为不想吗?是因为你还想要继续存在吗?+
+还是你认为……你足以击杀我?+
冥王微笑起来,下一刻,组成祂的黑暗如同天边的烟花般纷纷炸裂开,就像是破甲弹般扎入那蠕动的血肉堆中。
………………………………
哈迪斯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坐在餐桌前。
他感到无聊与饥饿,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有着如此强烈的饥饿感,但在那之后,他似乎很久没如此饥肠辘辘过了。
他等待着自己的晚餐,但却并未闻到一丝一毫食物的香气——不再是他所青睐的混沌甜点,也不再是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的星神碎片们。
哈迪斯等了许久,却依旧什么都不见,只是灯光昏暗,整间餐厅的墙壁、天花板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但无聊甚至开始点头打瞌睡的哈迪斯却似乎并未意识到异常。
他只是又困又饿,饿的受不了了。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饿地啃石头了。
……………………………………
‘?!!!!’
质量正在急速损失,损失超过了预期,甚至超过了足以承受的底线——但所垂涎的肉块却并未被消化。
实心肉球星系的中央,此刻正融化着,就像是被强酸所瓦解,黑光炸开,若不是被血肉阻碍,几千万光年处都将观测到这一惊骇的爆炸。
祂仅仅是选择了爆炸——
不,祂选择了吞噬,只要自己所吞下的质量大过对面,便可以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即便这会令祂消化不良,但也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祂也已经很饿了。
这一思路的转变带来了彻底的反转,祂本该这么做,但人类的思维、道德与善恶曾经拘束住了祂,虽然祂曾经的确把这种存在划到食谱的范围内。
但是按照吞噬星神碎片这般方法吞噬……还是头一次。
星神的进食更加高级,这不仅仅是简单地吞下质量与能量,你会获得它们的一部分能力或者是权柄——于混沌们而言,它们的权柄被黑域完全消化了,消化分解成更小的,纯粹无法利用的存在。
而对于星神碎片这些物理存在而言,它们的权柄会被切割,被利用,直到冥王陷入深度星神态,之后那些草草被咽下的权柄才会二次消化,与冥王本身的权柄进行融合与共鸣。
而对于泰伦来讲……对于泰伦来讲……这物理世界的造物,庞大到足以靠着体量堆积出神明的存在,它会有权柄吗?如果有,又会是何种模样?
冥王不知道。
祂亦不关心。
关心后事是活下来的人特有的权力,但现在看来祂大抵存活不到那时候——便会被外侧者击碎,又或者被寂静王拘禁。
祂只是努力地试着吞咽下就祂而言不甚美妙的食物。
一开始吞咽十分困难,习惯后速度与效率便快地惊人,冥王感到泰伦正在祂的口中尖叫,似乎是在惊恐,没见过比自己还能吞噬的个体。
毕竟泰伦它吃东西还是靠着它那些虫子的小嘴们细细咀嚼,冥王吃东西直接靠撕开一条空间裂隙硬呑。
这便是星神的高效。
面对冥王的风暴吞噬,泰伦瑟缩了一霎,下一刻——或许它思考的时间与它其余时刻相比已经足够漫长了,因为它正面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美食。
但眼见餐桌上的鱼跳起来扇了它个大嘴巴子,并开始吃它之后,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泰伦终于遇到了一个它从未遇到过的个体——那就是进食速度超过它,并在某方面体量相似的存在。
一纳秒,庞大的虫群深度思考了接下来的战役,最后判断出最佳的存活方案。
它意识到它终究是无力战胜祂了,更加可怖的是,虫群意识到它亲自打开了新的潘多拉魔盒——
它为祂补齐了吞噬物理世界这一环。
冥王则没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祂饿了。
祂吃啊,吃啊,这是登神所必须的养料,这是存活所必须的能源,终于听见了泰伦的尖啸,祂感到身躯猛地一滞!
足以填满一整个星系的泰伦顿时一哄而散,四散而逃,巨大的质量离去甚至带来了重力场的磅礴巨浪,冥王正是因为重力场的改变而感到猛地停滞。
数以兆计的泰伦们尖啸着朝远方逃窜,就像是一个充满了子弹的气球被瞬间扎破,无数圆滚的弹珠因此滚落,留下空间最中央的个体茫然无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泰伦川流瞬间逆转,塔拉辛的一整只船队全都淹没于这倾天浪涛中,整艘船都开始剧烈颠簸,
无数丑陋如鬼怪般的异形虫子朝布满整个指挥室的舷窗扑过来,无尽者下意识与【泰丰斯】紧紧抱在一起,一起尖叫起来。
好在【泰丰斯】尖啸时的口气熏到了无尽者,唤回了塔拉辛些许勇气与理智,
视线余光,塔拉辛猛地看到指挥板上,原本最中心的黑暗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范围波动着,激烈地拍打着那些紫色的像素点。
塔拉辛猛地松开【泰丰斯】,视死如归般将自己的拳头砸到指挥桌上。
砰!
“全功率前进!!!”
塔拉辛大吼道,下令,
“打开反灵能域!!!打开星神抑制场!!!跟我冲!!!!”
耀眼的能量环顿时在扁平的弯月舰尾亮起,一晃而散,下一刻,战舰窜出去!
塔拉辛打开全频道通讯,将电波输出功率打到最大,随后,无尽者咳嗽清了清嗓。朝着前方——那被无尽泰伦所遮挡住视野的前方,深情地呐喊起来。
“哈迪斯——啊!!!哈迪斯!!!!醒醒!!!!”
同时,塔拉辛借助着声波放出只有星神能够听见的高频声音,其功效为令星神冷静。
“醒醒——醒醒——”
………………………………
“醒醒!”
机械音调刺耳地回荡在甲板上,吵吵闹闹的屁精们因此恐惧地大叫起来,又再度被急匆匆来往的绿皮踢进它们的屁精洞中。
“战帅!战帅!板头老大说声音来自大肉球星系的另一边!”
匆忙的传信小子在门口噤声停下了,它那小而圆的豆豆眼狂热地注视着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绿皮老大。
大门牙此刻正昂首站在观星室内,这是一间全方位由透明材质组成的房间,可以让绿皮们无死角观测星域。
而现在,这间房屋中却不再是神秘的星光,昏暗如同野兽般的红光闪烁,无数逃窜的泰伦匆忙间撞上它们的战舰,撞在舷窗上,在这间毫无遮掩物的房间内,这些凶兽就像是直接朝它们扑过来一样。
又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泰伦猛地撞向它们,整间屋子都好像摇晃了一下,传信小子在看见泰伦那凶狠凶狠的眼时,下意识就往后瑟缩了。
但它看见大门牙战帅,战帅却依旧巍然不动,带着十足的勇气与魄力。
“感谢你的传话,好小子,俺知道了。”
那机械人喊的声音依旧在绿皮巨舰的房间内回荡,醒醒!哈迪斯!的声音依旧在它们耳边,传信小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绿皮战帅也对这股奇怪的声音熟视无睹。
“回去吧。”
大门牙挥挥手,听见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依旧未曾回头。
它的目光依旧坚定而明亮,带着视死如归的光芒。
“马格小子……你真该看看今天的画面。”
它轻轻说道,
“你觉得昔日抛弃我们的神明……究竟还要被多少种族所觊觎?”
“但没关系……俺来了,黑老大。”
“来迎接俺们吧——迎接一个被你背弃的种族!”
视线猛地外拉,这一全透明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灯泡般,在虫群遮天蔽日的川流中,无数战斗月亮般大小的巨舰正平稳地航行着。
而大门牙战帅所站的房间,在尺度上却仅仅像是岛屿上的一个小肥皂泡一般小而轻盈。
…………………………………………
“醒醒!醒醒!”
莫塔里安猛地皱眉回头,死死盯着坚韧号上的广播,所有广播都接受到了这段频段,连原体头盔中的私人通讯频道此刻也响起了无尽者如同杀猪般的呐喊。
只不过塔拉辛是那头被宰的猪。
死神的呼吸急促起来,毒气自毒气面具后喷洒,他身旁的卡拉斯也深呼吸了一口气,斜眼瞥向原体。
“别分心。”
卡拉斯皱着眉说道,现在整支舰队都要进行跃迁,作为阵眼的原体决不能有一点差池。
【我知道。】
莫塔里安闷闷地说道,他苦闷地眨眨眼,下一霎!郁郁白雾自他周身弥漫,卡拉斯瞬间感到了暴涨的亚空间流,整支舰队都像是浸润入河流中一般。
【准备启航。】
莫塔里安偏过头说道,不是对卡拉斯说的,而是对频道那边,另一个【莫塔里安】所讲。
[我知道。]
简单的声音传过来,夹杂在无尽者杀猪尖叫中,莫塔里安眉头上的疙瘩更深了,但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下一刻,一道长虹自亚空间中显现。
…………………………………………
“醒醒!哈迪斯?!”
【基利曼】饶有兴趣地转了转眼珠,他微笑着望向身旁,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恶趣味。
[我想你们的将军出了点问题?]
【基利曼】轻松地问道,牛马之主基利曼却只是想叹气,但他最终忍住了。
【我想大抵是这样,不过塔拉辛也是一个高调的死灵,我希望他们没事。】
[他们会没事的。]
【基利曼】一字一顿地说道,似乎咽下了后半句话。
[那么我便先不劳烦你了,看样子接下来我们需要再度往那边调兵了?不止是两个莫塔里安。]
【不止是两个莫塔里安。】
基利曼点点头,似乎认同了另一个混沌版本自己的提议,他也皱起了眉——为所不知道战场上发生的事而感到由衷的担忧。
【基利曼】嘴角的微笑更深了,没有再打扰基利曼,他自会客桌前起立,不顾另一个自己的送客,自顾自走出了会客厅堂。
究竟到哪一步了?
【基利曼】微笑着,随着他走出金碧辉煌的会客室,走廊上的阴影为他湛蓝的眼眸上蒙上一层阴翳。
何时……何时这位所谓“光明版命运”的救世主才会彻底失控?彻底消失?
不要急……不要急……【基利曼】……
反正你已经提前看到了那一幕……就像当年祂所展现给你的那样……
嗯……也不知万变之主现在是否安好。
【基利曼】希望祂正被【帝皇】所折磨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