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39 无牙鼠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灯蛾x字数:2320更新时间:25/02/19 22:31:07
    “我下午赢了二十五个先令,小可爱。”

    “那很好,女士。”

    “我打算夜里再赢他们一些,买几条最好的、薄薄的袜子——到时候,你能亲手替我穿上吗?”

    “滚出去,刀刃。”

    ——请写下参与以上交谈三人的姓名,并标注在每一句开头。

    刀刃女士算‘解放’了。

    这艘船队她来说,等同于花街之于费南德斯:

    罗兰还是头一次见识到骰子有那么多玩法,扑克有那么多玩法——甚至有些你根本想不到的东西,在赌徒眼里都能用来下注。

    譬如下一只鸟会先落在船的哪一侧。

    扯下来的汗毛是单数还是双数。

    猜衣服上剩余的纽扣。

    放置棋盘的箱子里究竟丢了多少枚棋子——刀刃和水手们乐此不疲,进行着一种罗兰和仙德尔也许永远体会不到的快乐活动:赌博。

    这种外行人看来无聊,内行人惊心动魄的娱乐,是航行期间除海浪与风帆鼓动外最大的声音了。

    他们喝着朗姆酒,吞云吐雾,把船舱里弄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脏话混着汗津津的薄衫下的咸臭,每一次打开舱门,罗兰都要额外受一次折磨——

    这群咸狗。

    刀刃喜欢得要命。

    照她的话说,人生里最难寻觅的就是刺激。

    仙德尔却告诉罗兰,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这位女士的目的,大概是想把这些人航行中积攒下来的工资一股脑赢光。等他们回了家,迎接年迈的老母亲或领着孩子的妻子目光时…

    兜里空空如也。

    那可就太有趣儿了。

    “你们圣徒是不是都这么…”罗兰想了想:“这么‘体贴’。”

    “也不是。”

    仙德尔摇头:“我比她们都体贴。”

    「你身边的人个个身怀绝技。」

    水手们也一样。

    罗兰在船上见过一个养老鼠的老水手,用玻璃罐子装他的宝贝:一只被拔了牙齿的灰毛鼠。罐壁上染满了灰黄色的油污,老鼠的长尾巴上还用线绳捆出个结——

    有人能猜出它的用途吗?

    罗兰找费南德斯借了两根烟做费用,但只用了一根,就从其他水手口中得到了答案。

    一个…让他见着新世界的答案。

    说这答案前,还得谈谈船上的吃喝——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每一次靠岸,船舱里获得最大程度补充的就是水果和腌肉。每隔两天,水手们就能分到一枚怀表大小的的柑橘,一条切得残忍的腌肉条。

    硬面包倒是不限量。

    水果能让他们免于生那些愚蠢的病,肉类则能提供更多的能量:然后就是脂肪。

    油脂。

    滑腻的,动物都喜欢的。

    还记得那只没了牙的老鼠吗?

    还记得它尾巴上的绳子吗?

    罗兰越听越恶心。

    他捂着仙德尔的耳朵,把她往门外挤,少女却很有兴致地反问那水手:难道就没人想从那老水手的份额里取得额外的肉吗?他们总比老鼠聪明吧?

    很快就换成水手一脸恶心了。

    “如果我们漂在海上,罗兰,你永远用不着油脂…”

    “是极了是极了,仙德尔陛下,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老鼠和油脂棍子的话题——我快要把午饭吐出来了。”

    仙德尔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说什么,却在罗兰的咳嗽声中吞了回去。

    「她大概想说兔我嘴里。」

    -

    你真是疯了,扳手。

    「我也时常感叹你们两个的疯狂之举。比起圣徒,你们更像血肉摇篮的仪式者——我在想,当初倘若伊妮德迟到,你成了血肉摇篮的教徒…」

    「那绝对是一个违禁到不能再违禁的故事了。」

    不仅老水手身怀绝技,年轻些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很难想象,在这不大的航船上,竟然存在着一个‘集市’——他们用香烟、未喝完的朗姆酒当做货币,来交易生活用品或干脆贩卖给那些贪嘴的。

    除此之外,能够被交易的还有舱位,海报,项链,衣物,以及下一次登陆后活动的顺序与时间。

    罗兰随身携带的几根昂贵雪茄半点价值都没有。

    反而最劣等的香烟,一盒就足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成为国王。

    ——仙德尔的话果然成真了。

    有人的确出售自己的嘴巴。

    或者别的…

    总之都是没法详细描述的地方——也很少人有机会仔细观察。

    当然,这种出售并非公开。

    他们也清楚这是渎神且损伤尊严的行为。

    可有些人就想要抽烟,吃的多些,或从别人的口袋里赚自己的钱——而另一边也需要有人帮忙替自己那军舰的桅杆鼓动风帆。

    这类交易通常不会在最大的公共舱里:那里面都是换烟卷、剩下的土豆或海报,挎着椅子,倚或坐在桌板上,交易,唱歌,比着谁能讲出最让人发笑的笑话来。

    罗兰用了两根香烟,听了十来段笑话。

    “听我说,听我说,如果这先生上了岸还愿意理会我这等人——十五个先令,我可以把我的玛丽租给他——长——租!”

    “得了吧,你那马屁股姑娘最多就值七个…再说,那也不是你的妻子。”

    “她丈夫都死了!”讲话的水手忿忿,扭脸对罗兰说道:“我妻子可不只十五个,如果您看上,至少得要二十个才行——我还得给她存钱做衣裳,养孩子…”

    水手们从来没近距离见过真正的‘贵族少爷’或者‘小姐’——菲茨·罗伊不算。

    罗兰和仙德尔的纡尊降贵,使他们变得比往日更加健谈与热情,公共舱里热闹得像过节一样。

    顺势。

    罗兰和仙德尔也受邀讲了几个笑话。

    “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哭泣,是在我八岁的时候。”

    灰发姑娘靠着罗兰的肩膀,扫过周围一双双眼睛。

    “厨房。”

    她轻声说。

    “我拿着小一号的削皮刀切洋葱——哦,洋葱是他最喜欢的宠物狗的名字。”

    罗兰:哈哈哈哈哈哈!

    水手们:……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水手们嚷嚷。

    罗兰也说了一个。

    有关兰道夫的。

    “…我得了两种病,”他轻声细语:“一种是健忘,另一种是没法治的、要我性命的瘤子——但有个好消息。”

    罗兰顿了顿。

    “还好没什么要命的病。”

    仙德尔:哈哈!

    这个笑话和仙德尔笑话的待遇相差不远——两个人都只能逗笑彼此。

    水手们也是纳闷。

    上流人物的玩笑…都这么血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