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蒹葭

    穿行在人群之中，蒹葭感到有些恍惚。充满烟火气息的北方小城。可当她闭上眼时，蒹葭就能感知到那无处不在的“絮”。

    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接到。

    十万年前，自己是桃夭的姐姐，是她的领路人。可在千万年后，只剩下灵魂回响的自己却成为了她的“妹妹”，被桃夭所庇护。蒹葭感受着身旁的絮，心中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残躯，回响。

    那桃夭会是什么呢？

    她究竟是如何能将自我保存到这种程度。

    蒹葭还记得当自己作为回响睁开双眼时，她见到的桃夭就是一个完整的存在，甚至比当年他们吞下灵珠时还要完整。她的情感，自我和人性都无比完整，仿佛和他们十万年前落入远古时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差别。

    可蒹葭一瞬间就看得出，桃夭是和她如出一辙的本源。

    她早已不是十万年前的桃夭，也不是数万年前的灵主。出现在回响前的，只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

    不是火主留下的残躯，也不是自己衍生的回响。

    无法理解。

    轻轻地叹了口气，蒹葭走到了一家贩卖馄饨的小铺前，坐在椅子上，拿出三枚铜钱放在一旁的篓子里，对那卖馄饨的男人说道：

    “一碗小馄饨。”

    那男子乐呵呵地走到一旁的大锅前，开始舀馄饨。

    而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金铁碰撞声响起，馄饨摊的老板和蒹葭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钱篓。

    “一百碗馄饨。”

    周离拎着饿到昏厥的唐莞，冷静地说道：“可以不放肉。”

    “怎么····也·····有点····肉腥·····”

    唐莞有进气没出气地说道。

    “哦。”

    点点头，周离对傻眼的老板补充道：“那就一百零一碗，来一碗多肉的。”

    唐莞幸福地昏死了过去。

    蒹葭看着那将唐莞随手一扔的少年，眼里浮现出错愕。

    是他？

    周离看着面前的漂亮大姐姐，有些懵。

    她看我干啥？

    那女子很美，也很“冷冽”，她就像是雪中寒梅一样清冷而充满距离，似乎谁也无法触及到她一样。纯白色的长发束成了简单的马尾披在身后，却平添三分雅致与纯粹。

    她就坐在那小板凳上，却像是在座高山玉石一般，气质斐然。

    真正让周离注意到这个女子的，是她那纯白如雪的长发。

    白色的头发并不是都长一个模样的，实际上绝大多数的白发都有差别，无论是光泽还是色泽，都会有不同的区分。

    而周离之所以注意面前女子的白发，是因为对方那如雪瀑般的长发，和唐莞几乎一模一样。

    仿佛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样，周离低下头，看了看饥饿昏厥的唐莞的脑袋，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家庭伦理？

    是唐宋犯了错，还是唐秀玫心太软？

    当然，发色一样也不能代表太多，毕竟这个实际上还会有周离和唐莞这种几千年难遇的卧龙凤雏，甚至还有孙德峰和黄一日这一对恐虐色孽。因此，两个人发色很像这种事周离并不是很在意。

    吗？

    她为什么还在看我？

    周离方才看的两眼其实很隐蔽，而且也是对面那个女子先看他的，因此周离并没有太过在意。但当面前的雪发女子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时，周离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我打过她家里人吗？

    换做是其他人，面对一个美丽女子的注视大多会产生“她是不是喜欢我”的错觉。但周离不一样，长年累月的蘸豆爽的生活让他充满警惕心。他只会在脑海里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殴打了白色头发的人，面前的女子是来出头的，也不会产生任何有关情感上的错觉。

    这都是太学期间血与泪凝聚出来的教训。

    很快，十碗馄饨端上来了。周离找到有肉的馄饨拿了出来，在唐莞绝望的注视下开始吃了起来。而唐莞在短暂的绝望后，就被进食欲给控制了大脑，开始灌馄饨。

    是的，是灌不是吃。

    如果不是因为味道会决定心情，唐莞最高效率的进食方式就是把吃的打成泥，然后直接灌进去。而作为没什么特别味道的面馄饨，唐莞的吃法就是直接灌，狂灌。

    给蒹葭看的有点懵。

    在注意到蒹葭的视线落在唐莞身上后，周离就不是很在意了。唐莞吃东西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行为艺术，是那种有技巧有激情有力量的行为艺术，寻常人看了能忍住不笑的都该直接确诊玉玉症。

    你见过凌晨四点吃十六个杠子头配两碗米饭的神人吗？

    周离见过。

    上官虹余穗桃夭徐玄都来围观了。

    很快，周离吃完了自己的馄饨，而唐莞也吃完了她的九十六碗馄饨。也只能说这老板是有先见之明的，提前准备了点包好但是没煮的馄饨，这才勉强供上唐莞的进食速度。

    她还在看。

    周离已经开始有些汗流浃背了，他现在怀疑是不是这几年自己钓鱼执法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女人的某个亲戚给钓出来了，否则正常人谁会看自己这么长时间？

    难不成是桂道子的姐姐？

    就在唐莞开始幸福地打了一个三分饱的饱嗝后，周离忍不住了。他看向面前的女子，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在对方错愕的注视下沉声问道：

    “单挑还是群殴？”

    他看得见我？

    当蒹葭看到周离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时，蒹葭顿时瞳孔紧缩，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得见我！！！！！

    虽然只是一个回响，但蒹葭有自信只要她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看得到她，除了桃夭。可当周离站在她的面前，并且眼眸中浮现出她的模样时，蒹葭十万年来塑造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怎么可能？

    他怎么看得见我。

    当周离看到蒹葭那震撼的表情后，他顿时明白了。

    这得是血海深仇。

    周离在脑海中迅速而缓慢地过了一遍他的仇人名单，良久，在确认了各种人都不会来报仇后，周离终于得到了答案。

    “桂道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