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世间无敌,为明皇舞!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江中斩蛟字数:4506更新时间:25/02/18 18:36:20
    顺天府,昌平镇。

    嘉靖七年,先皇后陈氏去世,君父命辅臣张璁及兵部员外郎骆用卿等人为陈皇后选择陵地。

    同时,君父也开始为自己选择陵地。

    骆用卿在明嘉靖年间以通晓风水术闻名,他来到天寿山后,外观山形,内察地脉,为君父选择了橡子岭和十八道岭两处吉壤。

    随后,君父亲携从臣和钦天监官员到骆用卿为他选定的两处吉壤察看。

    看后,觉得十八道岭风水最佳,决定在那里建陵,并下诏将十八道岭更名为“阳翠岭”。

    嘉靖十五年,四月,永陵始建,武定侯郭勋、辅臣李时奉命总理山陵营建事宜。

    在营建过程中,君父按照长陵的规制进行营建,故对大臣们说:“陵寝之制,量仿长陵之规,必重加抑杀,绒衣瓦棺,朕所常念之”,大臣们对君父的话心领神会,呈送给君父御览的陵寝设计图只比长陵规模略小,所以得到君父同意。

    嘉靖二十五年,十年基建,永陵始成。

    嘉靖二十七年,五月,先皇后方氏入葬。

    现在,永陵的万年吉壤内,就安葬着陈、方,两位先皇后。

    如果君父龙驭归天,当今圣母林氏凤驾回天,也将安葬在此地。

    但在此之前,奉君父旨意,《迁永陵令》下,天下豪族尽迁徙到永陵。

    使得“天下之富,明永陵邑”的传说,在大明朝,甚至是在世界都开始蔓延。

    在强制迁移豪商大户的旨令刺激下,永陵邑迅速就发展起来,不久就形成一个相当规模的附郭。

    由于迁来的豪强大多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完美印证了“人傻,钱多”的模样,在他们安定下来后积极投资工业、商业及周边农业,使这原是长城防御内的军事防区完成了转型。

    为永陵邑的建设提供了钱财支持,而有了钱,后勤、服务等事也有了保障,豪强中的聪明者已经有人直接从事建陵物资的贩运投机活动。

    在身份上,这些外来大户豪强积极与京城官僚牵线搭桥,依靠新的靠山,提高其地位。

    而京城名流亦以居“富甲天下”为荣,大批迁居于此。

    不过一年的时间,永陵邑就迎来了繁荣,其人口竟达二十七万余人口,住户有六万户以上。

    要知道,徙陵的标准,是家财在三万两以上的巨富之家,哪怕全部以最低条件来计,这小小的昌平镇、永陵邑,所掌握的财富就高达十八万万两纹银。

    据朝廷户部的保守估计,永陵子弟所拥有的财富,在四十万万两纹银以上。

    如果以嘉靖三十九年朝廷赋税来计,这些钱财,等于百年赋税,而如果以整个大明朝,从洪武年间至今,比这二百年来全国赋税总和还要多。

    仅仅为了让这六万多户豪强徙陵,朝廷户部就补贴支出了一亿两千万两纹银,这不比一项国策花费少。

    若是不计算海外行省,仅是两京一十八省,大明朝人口接近两亿,二十七万多人,只是占总人口的万分之一多一些,连千分之一都不到,而这群人,却掌握着市面上八成,甚至是九成,或更多的财富。

    不止是大明朝如此,整个世界亦是如此,大量的财富,聚集在极少数的人手中,撬动着整个世界的经济。

    在朱厚熜看过户部上呈的账本后,更是动过让锦衣卫直接掠夺永陵之富的想法,但沉思良久,没有选择执行。

    永陵的存在,就是世界财富的象征,朝廷需要这么个存在,来让百姓见识人世间最极致的繁华,大明朝也需要这么个存在,在世界人民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人人向往的黄金之地。

    就在这里,高拱、张居正,以及,徐阶重逢了。

    受坤伶的影响,高拱无奈请辞,在三挽三去君臣拉扯后,高拱最终离开了内阁,离开了朝廷。

    但新郑高家,和张居正的江陵张家,财富都在徙陵条件以上,都来到了永陵,高拱离阁离朝,不必返回家乡,而来到了永陵邑。

    张居正还在终制守孝,但君命大于天,张居正只得携家族先行徙陵,再在此地设坛,遥祭先父。

    至于徐阶,命不久矣,张居正到了永陵邑后,就立刻上奏君父,请将徐阶移到永陵邑关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徐阶、张居正,这对师徒,尽管过去有诸多龌蹉,但张居正却选择了释怀,想在恩师逝世前再尽孝一二。

    朱厚熜全了张居正这份孝心,让提刑司把时日无多的徐阶送到了永陵邑,交给了张居正照看。

    徐阶在榻上躺着,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动,别的没有能动的了。

    张居正就守在病榻前伺候着,而高拱以“看望”名义前来,望着死敌这副模样,忽然间,心里的仇恨,淡了许多。

    徐阶都这样了,儿孙、族人也早就死干净了,什么都不剩下的一个人,足够可怜了。

    这一刻,高拱释怀了。

    “徐阁老……”

    高拱说出了之前对徐阶的称呼,想问下徐阶的情况,但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

    寥寥数载,物是人非,别人是,自己也是。

    难怪古人说,落寞的时候别见落寞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张居正却听明白了高拱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李太医来看过了,就在这两日了。”

    李太医,就是李时珍。

    那丝旧情,所有人都没有忘记。

    不能动弹的徐阶,两眼浮现出泪光,顺着眼角滑落。

    短暂的沉默,高拱心潮起伏,良久,缓缓说道:“裕王爷回国了,被福王爷接去了封地。”

    在海上翻了船的朱载垕,差点淹死,但被一艘路过的商船给救下了,遭遇过生死,知道之间有大恐怖的朱载垕,没有再去南亚找寻景王爷,而就这样回了国。

    福王朱翊钧至孝,不惜亲去杭州府,跪迎回朱载垕于封地洛邑。

    闻言,张居正,和榻上的徐阶都出现了巨大的情绪波动,眼神复杂。

    再怎么说,朱载垕也曾是大明朝堂堂亲王,怎么能,怎么能,但凡要点脸,或者为了大明体面,也该自刎而死啊。

    作为儿子的福王爷,善啊!

    但是,遇到了这么多变故,张居正逐渐也能理解裕王爷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生死相依。

    有人生,有人死。

    严嵩内阁彻底落幕,徐阶也永远闭上了眼睛。

    张府门前,又挂起了孝。

    徒尽子职,为师戴孝。

    ……

    玉熙宫,谨身精舍。

    这时一向坐着朱厚熜的蒲团空着,朱厚熜竟然躺在一把竹躺椅上。

    胡宗宪坐的,便是当年严嵩、张居正、高拱那个绣墩,摆在朱厚熜的躺椅边,膝上放着一大摞公文,静静地望着微闭着双眼的君父。

    “胡阁老,徐阶的事,君父已经知道了,赐祭九坛、谥忠襄,以加其生前之功。”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黄锦轻声道。

    甭管徐阶、淞江府徐家如何,也甭管徐阶在与严嵩争斗时,或公论,或私心,多多少少,是有几分功劳、苦劳的,赐祭九坛、谥忠襄,可谓人臣之巅。

    徐阶生前没有当过内阁首辅大臣,但在死后却享受到一般内阁首辅大臣未有的恩荣,讽刺也好,唏嘘也罢,总之,也就这样了。

    “是。”

    胡宗宪这时,眉目间也有几分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那一面孔的秋水,与赐祭九坛、谥忠襄的礼仪规制,会记下在之后回阁布置给礼部完成,尽管朱厚熜闭着眼睛,他还是欠了一下身子,然后拿起公文上的那张纲目,用那带着徽音的官话,进行今日份君臣奏对,煦煦说道:“启奏君父,新设的天竺、葡萄牙、英吉利等海外行省及殖民地,已呈上了国书、舆图,纳入到我朝版图中,陆地、海洋,暂不可数计,或以‘大’字能够形容。”

    朱厚熜的双眼睁开了:“说下去。”

    “是。”

    胡宗宪领命,继续说道:“内阁召集各部商议了一下,正积极筹备外派官吏,六部九卿衙门及地方有司,有不少官吏请求外放。”

    时至今日,大明朝官情依旧如荼,各部、各级衙门官吏都对海外做官表露了巨大的热情,寄期望于能脱离“苦海”。

    “准奏。”朱厚熜想了想,吐出了这两个字,又闭上了眼。

    官吏们的心思,朱厚熜明白,但以为海外做官,就能恢复从前无法无天,无顾无忌,那也是想瞎了心,不论跑到哪里做官,锦衣卫那个“紧箍”,始终套在所有大明朝官吏的头上。

    胡宗宪将两张票拟递给黄锦,黄锦接了过来,走到御案前,站在那里开始批红。

    胡宗宪接着奏道:“为了朝廷的正常,一些能海外做官的官吏,可以放到海外,然而,大部分的官吏,还是想在国内做官,聆听君父时刻的训诫。”

    这就是找补之词了,为君父挽尊,也为一些官吏的离开找个理由。

    现在的大明朝,不存在冗官、冗员,在新一代没有成长起来以前,本就存在人手短缺的情况,六部九卿衙门、有司衙门的人,哪怕想海外做官,内阁、朝廷也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所以,本次海外做官的官吏并不多。

    朱厚熜无动于衷。

    只要不影响国事,就不在乎官吏们的出走。

    胡宗宪只好又道:“如此一来,我朝外放特别行省的官吏,仍有不小的缺口,内阁与六部九卿商议了一下,觉得军中一些军将可以提拔为外臣。”

    仅凭出走的那些官吏,是不够填充海外特别行省要紧官位空缺的。

    且随着海外特别行省逐渐增多,这份缺口会越来越大。

    当初高拱为相时,原想着让南亚次大陆上的腐儒历练一二,认清世间本质后,再择优提拔。

    没想到的是,那些腐儒对世间本质认识的“过于清”了,和婆罗门教沆瀣一气,为祸一方,别说劣中择优了,数万、数十万人中,连个拟人的良都没有。

    既然文道这里,不能在特别行省上有所增益,新为相的胡宗宪,是比较亲近军方的,就想到能不能让那些没了仗打的军将担任海外官员。

    这也算是文武相济嘛。

    “准奏。”朱厚熜好久才说道,“还有哪些人能海外做官,把这些人都说出来吧。”

    为了朝廷稳定,官吏不可能出走太多,同理,为了保证军力,将校转任外臣也不可能太多。

    那么,为了巩固特别行省的胜利果实,仅在任文武是不够的。

    “圣明天纵无过君父。”

    胡宗宪颂了句圣,接着奏道:“回君父,在过去四年中,因变故、过错遭遇罢撤的一些官吏,本不该此时起复,但事急从权,亦可从轻发落,臣等以为,部分有能力的官吏,或可就此起复。”

    说着,胡宗宪轻轻抽出那张票拟递给了黄锦,黄锦拿到君父的面前,将之展开。

    朱厚熜睁开眼睛,望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高拱”、“张居正”、“赵贞吉”、“谭纶”……

    胡宗宪是个孤臣,也是个厚道人,摈弃前嫌,对这些曾经的国之重臣、栋梁之材有了新的安置。

    “准奏!”朱厚熜同意了这些罢撤官吏的新用,道:“为官的有了安置,为军的也有了安置,内阁对朕的百姓也有了安置吧?”

    “君父如天之仁、料事如神!”

    胡宗宪再次颂圣,“地方有司衙门举荐了一批聪慧的青年、少年,臣等以为,或许能让我大明朝的未来先去海外见见世面,不为外臣,但为外事。”

    又是一张票拟,黄锦再次呈到了朱厚熜眼前,“赵南星”、“钟羽正”、“叶向高”、“朱燮元”、“毕自严”、“蔡复一”、“方从哲”……

    从青年,到少年,再到幼年,全都有,这些人,便是内阁选拔出来的未来官员列表。

    很多人以为,人才选拔是在成年后才进行的,而事实却是,天选之才几岁便进入了大国中枢阁老的视野。

    只要不是早夭,只要不是伤仲永,顺顺利利长大,起码是一方大员。

    朱厚熜望着这份绝密级未来名单,两世为人的记忆浮现,对其中一些人有所印象,便知道朝廷、地方是真的尽了心了。

    朱厚熜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黄锦慌乱收起名录,要去搀扶,“君父”。

    朱厚熜挥手甩开了他,脚步轻移,走到蒲团前坐了下来,盘上了腿,“准奏,难为你们了。”

    胡宗宪立刻便跪了下去,红了双眼,为国做事,他们当真是披肝沥胆,呕心沥血了,能得君父一句肯定,足以。

    黄锦得到君父的示意,上前扶起了胡宗宪,朱厚熜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回君父,三个特别行省,连同世界诸国同道入京,想为吾皇献礼一舞!”胡宗宪振奋道。

    自唐以降,万族,甚至是万国,再次匍匐在了大明朝脚下。

    分割的非、美两洲,已有宝船舰队前往掌控,整个欧罗巴大陆,西班牙帝国是樯橹之末,神圣罗马帝国教皇之位,已被锦衣卫掌控,而人间之耻的奥斯曼帝国,只是随时宰杀的羔羊。

    我华夏,已于世间无敌。

    朱厚熜有所触动,胡宗宪、黄锦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