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九十三章 无可救药了

    堂堂时之主宰，被自己的徒弟逼入绝境，身死道消。

    可临走之时，他的眼中却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恐惧和不甘。

    有的，只是对爱徒的关心，担忧，不舍，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怜悯。

    如今听本尊提起，邬兰馨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瞬华临走时的眼神，似乎和乌狼首领有那么一丢丢的想通之处。

    分明是战败的一方，却怜悯起了胜利者？

    这是什么道理？

    邬兰馨越想越是心惊，汗水自额头涔涔而下，整个人几乎都要湿透。

    “想明白了？”

    本尊轻笑一声道，“还要欺骗自己么？”

    “我……我……”

    邬兰馨咬了咬嘴唇，眼神突然坚定，果断展开身法，凌空踏步而去，“我去见他！”

    “去见他做什么？”

    本尊微微一惊，“你还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摊牌，与送死何异？”

    邬兰馨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发了疯似地加速时光，不过小半刻，便从素商宫一路干到了王庭所在的位置，速度之快足以令空间主宰汗颜。

    在原无极口中得知混沌之主已然前往沙漠地带，她又二话不说，快马加鞭，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的一幕，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漫漫黄沙之上，混沌之主右手握着一根细长光棒，左手托着一个玲珑宝塔，正站在一头惊天巨兽身上。

    巨兽的脑袋上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鼻子，只剩下一张巨大的圆嘴，四周布满尖锐獠牙，模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身躯更是长得惊人，站在脑袋这一侧，根本就无法看见另一头。

    邬兰馨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怪物。

    它甚至不需要散发威势，仅仅是这具身体的存在，便已经给邬兰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可就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却被混沌之主踩在脚下。

    他的身形是如此挺拔，动作却又是这样轻松，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压力，仿佛脚下不是一条巨怪，而是一只蚂蚁。

    对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凝视良久，邬兰馨忽然扫视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山头竟然躺满了同种巨兽的尸体，横七竖八，密密麻麻，每一头怪物的身躯都被鲜血所覆盖，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气味，却丝毫不腥，反而蕴含着磅礴而浩瀚的能量波动。

    混沌之主就这么笔直地站在怪物堆上，仰头静静欣赏着天边红霞，手中长棍在夕阳照耀下，反射出晦暗的光芒。

    这一刻，在邬兰馨眼中，他的背影竟是那样伟岸，仿佛一个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巨人。

    扑通！扑通！扑通！

    她的心脏突然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情愫急速生长，疯狂蔓延，白皙的脸蛋不知何时被染成了晚霞的颜色。

    “怎么会来这里？”

    混沌之主并未回头，“讨伐沙虫的事情，本座应该没有对你提过才是。”

    当年邬家的灭亡，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

    瞬华只是一个傀儡对么？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邬兰馨樱唇微张，酝酿了许久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直至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他是天，他是神，他是整个世界。

    自己或许已经离不开他。

    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邬兰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之中，内心的一部分情绪涌动，近乎亢奋，而另一部分则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找我有事？”

    混沌之主缓缓转身，分明身处漫天飞沙的沙漠地带，紫色长袍却一尘不染，眼神明亮如星，深邃似海。

    右手的细长棍子，左手的精致宝塔，以及脚下那头名为“沙虫”的惊天巨兽。

    一切的一切，都将他衬托得英姿飒爽，气度非凡，远远望去，就如同天界降临的绝世战神，誓要以无敌伟力来守护人间秩序。

    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邬兰馨终于彻底沦陷。

    她知道，此行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些话问与不问，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除了这个男人，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东西。

    即便混沌之主亲口承认，她也不可能与对方反目。

    或许……

    这就是我的命吧！

    邬兰馨轻轻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没事，只是有些想您了。”

    “想我？”

    混沌之主微微一愣，忍不住失笑道，“真是个傻丫头。”

    邬兰馨俏脸微红，垂下螓首，白玉般的双手娇羞地揉搓着衣角，像极了春情萌动的妙龄少女，哪有半点主宰的气势？

    “反正也结束了。”

    混沌之主双手一颤，长棍和宝塔齐齐消失，“一起走罢。”

    “嗯。”

    邬兰馨点了点头，嗓音轻若蚊蝇，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夕阳下，两人一前一后地凌空而行，在脚下沙漠中投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直到极远处才交汇在一起。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却是说不出的温馨柔和。

    “怎么不问了？”

    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本尊的声音。

    “无所谓了。”

    邬兰馨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问不问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

    本尊不解道，“你不想替邬家报仇了么？”

    “邬家的仇人是瞬华，是乌狼。”

    邬兰馨淡淡地答道，“仇，我早就报了。”

    “分明就是混沌之主指使的。”

    本尊顿时急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是不是傻？”

    “我爱他，爱得无可救药，爱得难以自拔。”

    邬兰馨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所以邬家的仇人不是他，也不能是他。”

    “你……”

    本尊顿时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无可救药了。”

    “是啊。”

    邬兰馨眼神迷离，口中淡淡地附和着，神色温馨而甜蜜，“无可救药了。”

    “是那颗珠子，都是它搞的鬼！”

    本尊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是它让你固守自我，无法变通，快，快扔了它！”

    “已经晚了。”

    邬兰馨轻轻摇了摇头。

    “不晚不晚！”

    本尊还不死心，苦口婆心道，“现在醒悟，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还不明白么？就算将邬家和王上摆在面前，现在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王上，而不是爹娘。”

    邬兰馨的声音轻盈而飘忽，“我就算是扔自己，也绝不会扔他送的东西。”

    “你、你、你……”

    本尊闻言气极，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后的数日间，她依旧在锲而不舍地劝说邬兰馨，试图让她脱离恋爱脑的状态。

    可连嘴皮子都说破了，邬兰馨却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在脑海中设置了什么屏蔽措施，将本尊的话语过滤了个干净，愣是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屡屡碰壁，本尊终于无奈放弃，彻底沉寂下来。

    得不到肉身滋养，她的意识和神魂越来越弱，而邬兰馨的修为却不断增长。

    数百年后的某一天，她终于反客为主，成功吸收并融合了本尊全部的记忆和修为。

    完全体的邬兰馨，就此诞生。

    得到了神女山圣女的记忆和经验，她的处事更加老道，思维更加缜密，谋算更加精巧，实力也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可以说是一次全方位的升级。

    唯一不变的，便是她对混沌之主炽热而浓烈的爱。

    即使后来混沌之主身受重伤，不得不选择在起源神殿陷入沉睡了无数个年头，也依旧没能动摇她的这份爱意。

    从大长老口中得知了心爱之人受伤的罪魁祸首苍岚已然转世重生，并且出现在原初之地，她甚至不惜花费偌大代价请动其他十一位主宰，趁着百年之机穿过混沌之门，试图以雷霆手段将钟文强行封印，并永久镇压在苍岚之虚。

    “噹！”

    嘹亮而悠扬的钟声，将邬兰馨从思绪中瞬间唤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在战斗中追忆过往？

    难道是上了年纪么？

    邬兰馨凝视着手中的太岁珠，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混沌钟的作用下，珠子里头的器灵正在慢慢壮大，并试图向自己发起反击。

    “没用的，你会死，和我死在一起。”

    邬兰馨温柔地注视着太岁珠表面的裂缝，“而王上也终将君临天下，这一战，你们是不可能赢的，宙光！”

    话音刚落，一条气势惊人的黑蛇突然凭空浮现，在她曼妙的娇躯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双眸犹如黑洞般深邃，血口大张，露出一双尖牙，朝着太岁珠狠狠咬了过去，霸道的时间之力倾泻而出，错乱的时空几乎要撕裂整个战场。

    最强元素之灵，终于登场！

    “不好！”

    感受到这一击之威，炎潇潇不禁俏脸煞变，惊呼出声道，“小宝，快跑！”

    太岁珠当然不会自己长出脚来跑路。

    “我禁止！”

    就在里头的老鼠快要被吓破胆之际，一个天籁般的柔美嗓音突然在战场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