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 自由

    “王爷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说这些，只要妾能在王爷身边陪伴，妾此生就心满意足了。”曾氏嘴角含笑道，朱聿键心中感慨万千，心中更是不好受。

    自己这个王妃跟着自己并没享多久的福，而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可她却一直不离不弃，娶贤妻有此，他朱聿键实在是幸运。

    两人继续说着话，慢慢围着院子绕圈子散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朱聿键准备带曾氏回屋里歇息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朱聿键微微一愣，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而身旁的曾氏也不由得朝着紧闭的院门望去，夫妻两人心中都有提防，他们所在的地方可是被圈禁的场所，平日里就算有人送东西来也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而现在还不到时间呢怎么会有人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了？

    曾氏的手微微一紧，她下意识朝着丈夫望去，眼中带着忧色，朱聿键心中同样警惕，可为了让妻子安心，他还是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握了握妻子的手。

    当啷一声响，这是紧闭的院门打开的动静，这让朱聿键夫妻心中更加紧张了。

    作为高墙里的囚徒，这扇院门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平日里看管他们的太监进出包括送东西来都是从一旁的小门进的，可今天院门却打开了。

    朱聿键曾经是大明的唐王，对于大明宗室的律法自然清楚的很，被圈禁的宗室所居住的地方大门打开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放自己出去，而另一个就是自己的尸体从打开的院门抬出去，而今天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王爷……。”曾氏也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她的脸色有些惨白，声音都带了颤声。

    朱聿键再一次紧握了她的手，同时挺直了腰杆，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不愿失了自己的身份，堂堂亲王就算是死，也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随着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很快一直紧闭的院门被推开了，由于院门关了许久，推开时候传来的吱吱声让人听着很是难受，朱聿键夫妻站在那边，目光紧盯着渐渐开启的院门，终于院门大开后，后面的人影露了出来。

    外面站着的是几个人，为首的是凤阳中都留守太监谷国珍，此人之前在宫中任职，朱慎锥入京后对宫中太监进行了清理，凡是忠于崇祯皇帝的，或者身份有问题的都打发了，大多不是去看守皇陵，就是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安置。

    谷国珍算是宫中太监的普通人物，虽然年龄大些，地位也算可以，可他从来没掺和过什么事，一直以来在宫中兢兢业业，很是实在。

    朱慎锥入京后对太监进行调整，谷国珍因为平日低调又不掺和事，非但没有边缘化反而提成了总管太监，原本朱慎锥是打算让谷国珍顺势去司礼监当个秉笔的，可谷国珍表示自己能力不足担当不了这样大任，谢绝了朱慎锥的好意。

    谷国珍的这种做法反而引起了朱慎锥的注意，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谷国珍这人办事认真不算，还没什么私心，可惜就是年龄大了些，要不然用他可比杜勋更合适。

    就在朱慎锥打算让杜勋去南京之前，朱慎锥想到了凤阳留守太监职务，准备一起把凤阳和南京的留守太监全都替换掉，就此就看中了谷国珍，这样谷国珍就在安排之下由京师来到了凤阳，担任了新的中都留守太监，而他的到来后也让朱聿键原本糟糕的生活改善了许多。

    院门大开，谷国珍面带微笑走了进来，见到朱聿键夫妻后主动上前行礼。

    “老奴见过殿下和王妃……。”

    “公公不必如此，我早就不是唐王了，这等称呼我受不起。”朱聿键拉着曾氏避开，同时开口说道。

    谷国珍却没改口，依旧把礼先行完，接着就笑着说：“殿下无需慌张，今日老奴来是有好消息，殿下和王妃可以出去了，不仅如此，陛下还有旨意，让殿下和王妃入京，老奴这里恭喜殿下和王妃了。”

    这话一出，朱聿键和曾氏同时一愣，他们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消息，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惊喜交加，还有一丝疑惑。

    “公公所言是真？”曾氏忍不住开口询问。

    “回王妃，这是陛下的旨意，老奴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胡言啊！”

    曾氏心中一松，是啊！皇帝的意思他一个区区太监哪怕是留守太监难不成还敢捏造圣旨么？看来这是真的了？

    “可有圣旨？”朱聿键却是小心的很，开口询问，毕竟没看见圣旨他心里还是担忧的。

    谷国珍笑着点点头，朝后面一伸手，身后的小太监把早就准备好的圣旨递了过来。

    这圣旨不算是真正的圣旨，只是皇帝的一份手书，但上面盖着皇帝的玉玺，谷国珍也没喊什么“接旨”的话，只是双手捧着递给了朱聿键，朱聿键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几句话，话里的意思就是刚才谷国珍说的那两件事，一件是放朱聿键出去，另一件是让中都派人护送朱聿键夫妻去京师。

    看完了这道旨意，朱聿键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今天的确是好事，自己终于自由了。放他离开圈禁地自然是喜事，可同时他也好奇为何不放他回南阳而是入京？这究竟又是为何？但不管怎么样，多年的圈禁总算结束，而此时此刻他也恢复了自由身，至于入京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事，他现在只是一个庶人，不再是大明亲王了，新皇让他自由自然心中感激，同时朱聿键本就期望有机会见一见朱慎锥，看一看这个从宗室一跃成为大明皇帝的人。

    既然明白了谷国珍的来意，朱聿键夫妻在放松心情后表示自己会按照谷公公的安排，并对谷国珍感谢。

    谷国珍笑着说这都是陛下的意思，要谢谢陛下即可，他只不过按照陛下的旨意办差罢了。并且为这几年圈禁朱聿键夫妻招待不周表示歉意，对此朱聿键夫妻连忙说不敢，他们对谷国珍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毕竟因为谷国珍来到凤阳后他们的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多了，这都是谷国珍的照顾，朱聿键夫妻不是小人，知恩善报是人应有的品德，谷国珍对他们的态度和关照他们都看在眼里，怎么能昧着良心否认呢？

    双方客气了一番，谷国珍说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尽快入京，所以最好不要耽搁，他已做好了准备，请朱聿键今天就出发。

    朱聿键夫妻对望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说还要收拾一下，毕竟入京不是小事，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年，需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少。

    对这些谷国珍笑着说不必了，这些杂物没必要再带，他早就为两位安排好了。就连身上的衣袍也准备好了，当即让人取来交给朱聿键夫妻，让朱聿键夫妻现在就换上，然后略微收拾一下就启程。

    见如此朱聿键只能答应，两人进去换了衣裳，等出来的时候已和之前完全不同。朱聿键穿着一身崭新的亲王服饰，而曾氏是一身王妃服饰，打量着对方的穿着，心中都是感慨万千，自从获罪被押来凤阳后，这样的穿着也有许多年没见了。

    “谷公公，这穿着不合适吧？”朱聿键忍不住对谷国珍询问，他现在可是庶人了，可身上这身衣服却依旧是亲王服饰。

    “王爷无需在意，这是陛下交代的，王爷和王妃穿着无妨。”谷国珍笑着回答，想了想压低声音又提醒道：“王爷，老奴私下说一句，陛下这一次看来是要恢复王爷的王爵了，这一次入京王爷可别依着性子来，到时候陛下召见王爷自当谨慎回话，如能讨得陛下欢喜，王爷复爵不在话下，要不然陛下也不会给王爷和王妃送这样的衣裳。”

    “谢公公提点，公公之恩我绝不会忘，如有一日我真能复爵，当报公公大恩……。”

    “不敢不敢，老奴一介区区奴婢哪里能让王爷报什么恩呀，老奴做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您要报恩得报陛下之恩才对。”谷国珍连忙分辨道，还特意抱拳朝着京师的方向拱了拱手，见他如此态度朱聿键心里也明白了，连忙点头称是，接着又略微收拾了下，就跟着谷国珍离开了被圈禁多年的这个小院。

    当迈步走出小院，跨过门槛的时候，朱聿键忍不住回头朝着自己居住了快七年的这个小院望了一眼，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已经在他的记忆中深刻之极，就在半个时辰前他都没想过有生一日还会有离开这里的机会，可现在他终于出来了。

    虽只是一墙之隔，但给予他的感受却是完全不同的，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自由的欢呼。

    自由了！终于自由了！此时此刻，朱聿键情不自禁眼眶湿润，眼睛泛红，而在他的身边曾氏也是如此，但他们两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去，这时候的脚步却比刚前在院中的时候轻快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