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大王更有做皇帝的资格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御炎字数:3089更新时间:25/02/17 10:53:49
    刘悝喜好饮酒,尤其喜欢葡萄酒,只是寻常难以得到,就算能得到,价格也是一等一的昂贵,就算身为宗王,他也无法实现葡萄酒自由。

    或者说,在这个年代能够实现葡萄酒自由的,也只是统治阶级拔尖的那一小撮人。

    比如身为整个汉帝国排名第一的豪族——汝南袁氏家族。

    但就算是汝南袁氏家族,大多数人也只能在特定节日享用到比较少的一点点葡萄酒,只有家族顶层的少数人有资格实现葡萄酒自由。

    这里头还要多亏了袁树前往关中发展之后掌握葡萄酒进货渠道的缘故,这才帮着袁逢、袁隗等家族大佬获得了葡萄酒自由。

    别人不知道,反正袁树知道老爹袁逢现在不是葡萄酒已经不喝了。

    而对于外界来说,随着距离的不同,葡萄酒的价格也不一样。

    在凉州本地,葡萄酒是昂贵的产品。

    在三辅之地,葡萄酒是奢侈品。

    在雒阳,葡萄酒价比黄金。

    再往东出了虎牢关,葡萄酒的价格就不是价比黄金那么好形容了。

    刘悝所处的冀州渤海国南皮县就是如此。

    葡萄酒属于传说中的物品,听说过的人到处都是,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品尝过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刘悝上一次品味到葡萄酒的滋味,还是在上次一被贬黜王位之前,距今已有五六年,那甘醇的滋味魂牵梦绕,使他久久难以忘怀,却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味。

    梦醒时分,却只有无尽的空虚与失落。

    如今听说有人要献上葡萄酒,他大喜过望,然后意识到这行商地位非凡,估计很有背景,不知什么来路,也不敢怠慢,便立刻派人将袁树引到客堂,接见了袁树。

    初见刘悝,袁树便觉得刘悝长得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而是像是五十岁一样。

    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身材肥胖,甚至鬓角都出现斑白之色,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健康的人。

    他不晓得三十多岁的刘悝是怎么把自己活成五十多岁的模样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他献上了三大坛葡萄酒,看得刘悝两眼放光,上前打开酒封,深吸一口气,满脸迷醉,只觉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不过到底是当着袁树的面,他不太好表现出酒鬼的模样,勉强保持了自己的仪态。

    他知道,这三坛葡萄酒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下的,所谓无功不受禄,面前这商人,不仅来路不凡,怕也是图谋甚大。

    他要干什么?

    刘悝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葡萄酒是个好东西,从凉州运到冀州,跨越万里之遥,价超黄金,你说是行商,但我觉得,你必然所求不小,说吧,谁派你来的?你要求些什么东西?居然要本王为你撑腰?”

    袁树笑了笑,看了看站在刘悝身后的侍卫。

    “大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树入府前已经搜身过了,且只有他一个人,刘悝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三大坛子葡萄酒,点了点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便让他们退下了。

    两名侍卫退到了堂外,没有完全离开,而是隔着很长一段距离看着他们,倒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了。

    刘悝看着袁树。

    “现在能说了?”

    袁树也不在意,便低声道:“大王还不知道在下姓名吧?”

    “嗯?你是何人?”

    “在下姓袁,名树,汝南郡汝阳县人。”

    “袁……”

    刘悝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只是略有些警惕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他眉头紧锁,十分意外地打量着袁树。

    “汝南郡?汝阳县人?”

    “是。”

    “你……是汝南袁氏之人?”

    “是。”

    “谁派你来的?”

    “家父,太仆袁逢。”

    “袁逢……你……袁术……你是袁逢的儿子?”刘悝大惊,一脸错愕地看着袁树,忙问道:“你为何来到我这里?你……还送我东西?我与你袁氏素无往来,你……”

    看着刘悝这副模样,袁树收起了笑容,神色凝重的向刘悝行了一礼。

    “树此来,是奉家父之命,特来密告大王,窦太后已经去世,大王处境危险,袁氏希望可以保护大王的安全,不让大王遭到奸人陷害。”

    刘悝瞳孔一缩,心中一惊。

    “窦太后……去世了?有人要害我?谁?谁要害我?”

    “大王可知渤海国内传扬着大王对皇位有所觊觎的消息?”

    袁树低声道:“树一路前来,在渤海国境内听闻了有关大王觊觎皇位的消息,不知大王对此可有耳闻?”

    “我……”

    刘悝面色尴尬,看了看远处的两名侍卫,压低了喉咙,低声道:“我有所耳闻,但那都是虚妄之语,愚夫蠢妇流传的谣言罢了,根本不值一提,本王乃先帝亲弟,大汉忠臣,怎么会觊觎皇位呢?这分明是构陷!”

    “事关皇位,更何况大王还是先帝亲弟,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对大王而言,难道不是致命的吗?”

    袁树缓缓道:“今上年不过十五,虽已元服,仍为少年,所谓主少国疑,更兼今上与先帝之间不过同宗,先帝尚有亲弟在世,又有传言说亲弟觊觎皇位,大王,您不担忧,我私下里都为大王感到担忧啊!”

    刘悝面色有些慌乱。

    “这话……言过其实了吧?我不过一闲散宗王,哪里有做皇帝的机会?”

    袁树摇了摇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王想不想做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大王实际上比今上更有做皇帝的资格,难道不是吗?”

    刘悝心中一凛,忙看向袁树,眼中似乎有一丝丝的……

    激动?

    “你当真是如此认为的?”

    见刘悝这副表情,袁树心中暗喜,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大王莫不觉得这是好事?”

    “这……”

    “对于今上来说,对于辅助今上夺取权势的宦官来说,这难道是好事?”

    “我……”

    “大王,窦太后已经去世了!”

    袁树立刻说道:“窦太后在世,今上虽年少,有太后在侧,则今上皇位暂且稳固,若窦太后长寿,至今上年满二十,今上皇位也可稳固,可不幸的是,窦太后已经去世了,今上年不过十五,大汉,已成主少国疑之势!

    而这个时候,先帝亲弟所在封国渤海国居然传出了渤海王对皇位有所觊觎的消息,并且还传出了渤海王与宫中宦官郑飒、董腾有所来往、关系很好的事情,大王,您觉得,今上会怎么想?宦官会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

    刘悝一愣,旋即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郑飒他们……有……不!没有!我与他们没有来往!”

    刘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立刻找补,急忙否认。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大王,袁氏有族人袁赦在宫中为中常侍。”

    袁树摇着头笑道:“大王不会觉得袁氏消息闭塞,什么都不知道吧?若然如此,袁太仆何故遣我来拜见大王呢?”

    “………………”

    刘悝顿时哑口无言,然后靠近了袁树,低声道:“所以袁逢让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威胁本王?勒索本王?”

    袁树哑然失笑。

    “大王,价比黄金的葡萄酒袁氏尚且不在乎,又怎么会勒索大王呢?树此来,就是要告知大王京城会有大变,大王的处境十分危险,树建议大王早作打算。”

    “你是说,当今天子他……会杀了我?”

    刘悝的面色阴晴不定,低声道:“我乃先帝亲弟,又没有违法乱纪之举,凭什么杀我?就因为有我觊觎皇位的流言?流言岂能采信?就算是我和宦官有所来往,那……那也不能算是谋取皇位的证据啊!我乃宗王,若要治我的罪,岂能没有真凭实据?”

    “大王,宦官若要加害于您,又怎么会囿于此事呢?”

    袁树感叹道:“当初,晋惠公要杀权臣里克,里克是迎奉晋惠公回国登位的功臣,惠公却要杀他,他不服,惠公便告诉他,说他既然能够迎奉自己,以后也能加害自己,自己为此感到昼夜不安,只能选择杀掉里克。

    里克对此无言以对,十分感叹,临刑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惠公只是想要让里克去死,既然决定了,又怎么会因为没有真正的罪名而停止呢?罪名没有,捏造一个便是了,更何况大王交好宫廷宦官,这难道不足以当作罪证吗?

    自古以来,外臣们都不应该结交宫廷内侍,这是犯大忌讳的事情,只要做了,不管目的是什么,都会引起天子猜忌,更何况大王的身份、过去所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得出一个对大王不利的结果,难道很难吗?

    建宁元年,天子年仅十二,却能够亲自持剑与宦官合击,逼窦武自杀,软禁窦太后,夺取天子印玺、符节,强夺皇权,天子如此在意皇位,连拥护自己的人都能杀,又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更何况天子身边还是那样的一群奸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