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见父母
类别:
网游竞技
作者:
发条橙之梦字数:4461更新时间:25/02/13 13:43:27
父母……
安知真的亲人?
就像把两个司空见惯的词放在一起,得出来的结果却怪异得让人陌生,岑冬生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嗯?你怎么这副表情?”
“不,没什么……”
原来您有父母的吗——这种听上去很失礼的猜测,他自然没法说出口。
也难怪岑冬生会有这种困惑。有关哲人王的家庭背景,对大众而言而言都是个秘密。
祖级咒禁师的家属,地位相当于古代的“皇亲国戚”。大概是为了避免统治局受到无关紧要的干涉,安知真才会选择保密吧。
甚至有某些阴暗的传闻,认为安知真的家人已经被她自己处理掉了。这听上去很疯狂,但如果做这件事的人是“哲人王”,总归会有人信。
哲人王是一位孤独的王者,她虽然统领着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咒禁师组织与势力,却无一人与她关系密切,孤僻程度比起平等王都不遑多让。
就算是岑冬生,目前也仅仅是从本人口中听闻“出身富贵家庭”、“与父母关系冷淡”等只鳞片羽的传闻,缺乏真实感。
要是哪天姐姐大人自称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能才更符合他的认知。
“你不会是在想‘什么,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居然有爹妈’吧。”
“怎么可能……”
岑冬生毫不犹豫地否认。
“我只是在感到羞愧。”
“羞愧?”
“不错,其实在我们俩交往之后,就该去看望叔叔阿姨的,不是吗?”
男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只不过我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所以才忽略了这一点,希望知真姐你能原谅我。”
“嗯,说得真好,可以给你九十分哦。”
“既然是上门拜访,要不要顺便提点东西去?我家丈人丈母娘喜欢什么?茶叶,烟酒,还是……”
“哈哈哈。”
姐姐大人笑得很开心。
男人的话刚说到一半便陷入沉默,他有些无语地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那个,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光是看到冬生你一副严肃的表情说什么‘丈人丈母娘’,就觉得很好玩,哈哈哈!”
“是、是吗……”
和“女朋友回家”这种事,对岑冬生而言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起初他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后来才想起这对普通情侣而言似乎很重要——然后,才来得及去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们是咒禁师的身份决定了不需要去在乎世上大部分琐事,而剩下的与生活和社交有关的问题则全部交给了知真姐。
安知真既像是他的姐姐,又像是他的母亲。若是离开了她,重新回到孤僻野狼状态下的男人,说是社会意义上的废人都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当岑冬生开始认真思考这方面的问题时,姐姐大人就开始发笑——是这个原因吧?
“我的确不了解。”
他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我照做便是。”
“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可爱。”
女人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微笑着回答道。
“礼物就不必了,我们人去就行。”
她稍稍抬起下巴。
“不必对他们太客气。”
……
在那之后,岑冬生驱车前往安知真以前就读过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顺势将整座城市逛了一圈。
知真姐从小到大一路读上来的都是重点学校。她天资聪颖,相貌出众,与同龄人相比,一直以来都是丑小鸭中的那只白天鹅。
但可能正因为是天鹅,那高高扬起的头颅只对着她眼中的朝阳,有意无意忽视了周围的同类,以至于无人能与她并肩。
当岑冬生询问姐姐大人在这座城市是否还有以前结交过的友人,对方只是轻轻摇头。
安知真是个孤独的人,尽管“孤独”的理由不尽相同,但在某种意义上岑冬生算是殊途同归。
说起来,家中的第三位成员——
伊清颜,同样是不被人理解的孤身一人……也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命运的指引,才会让他们三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聚集。
“接下来就是去见我的父母了。”
女人细柔冰凉的手,覆盖上男人握着档杆的手掌。
“走吧。”
*
越野车驶入在山间蜿蜒的车道,道路两旁的棕榈树投下连绵的阴影,从挡风玻璃上流淌而过,午后的暖风吹拂着面庞。
这里靠近港口与海面,是锦江市城郊附近著名的高档住宅区。
沿着道路深入,独栋别墅被高大的围墙和茂密的绿植环绕,与外界隔绝。围墙外是一条幽静的私人道路,两旁栽种着修剪整齐的梧桐树,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最近接触豪宅别墅之类的机会还挺多。”
“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
人造物在咒禁师的力量面前都脆弱不堪,而正如虚弱的躯壳难以束缚雄壮的灵魂,当你能随时破坏眼前的一切时,对待世界的态度就会产生微妙的改变,坚固抑或昂贵,都变得缺乏意义。
汽车缓缓停下,安知真拿起手机,编了条短信发送后,随手放在一边。岑冬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原来你来之前,没有通知过他们?”
“没这个必要。何况要是说了,你可能就见不到我的父母了。”
女人笑着回答。
“他们打从心底抗拒着我这个女儿。”
“……”
……
安知真拿出一张钥匙卡。
打开大门的智能锁后,就能看见不远处房屋白色的外墙与大理石柱廊,屋顶是深灰色的斜坡设计,上方点缀着几扇玻璃天窗,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屋内,在实木地板上落下片片碎金。
岑冬生与安知真踏入屋内,见到客厅中央摆放着一组真皮沙发,沙发上铺着丝绸靠垫,再对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有专人打理的花圃,种满名贵的花卉与绿植。
客厅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似乎很久没有人碰过,更像是一件昂贵沉重的家具;钢琴旁是雕花木桌,桌上放着古董座钟;墙上贴着一对夫妻的结婚照。
“真怀念呢。”
女人纤柔白皙的手指从钢琴盖上抹过。
“小时候练过?”
“是啊,真是一段无聊的回忆。”她说,“可惜那时候的我还小,需要依靠听话的伪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我是个值得期待的‘乖孩子’。”
绕过影墙,咒禁师们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
坐在客厅里的中年夫妇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人声,他们纷纷愕然地转过脸来,从座位上站起。
“父亲,母亲。我们好久不见了。”
安知真笑容恬静,礼貌得体地打了声招呼,就像在称呼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
安知真的父亲手中捧着茶杯,静静地看向他们。
即使在家中,男人的领带依旧系得一丝不苟,面容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鬓角略微泛白,有种成功人士特有的氛围。
但岑冬生的眼力早已非同一般——观察鬼怪或者咒禁师差点意思,但要看出普通人的破绽就太容易了。
他清晰地注意到,男人的手臂正在轻轻晃动,茶杯内的水面因此荡起了些微涟漪。
对方的表情看似平静,然而眉角却在微微抽搐,包括他瞳孔中的情绪,疏远,冷淡,乃至忌惮,总之完全不像是父亲看待女儿的眼神。
安知真的母亲表现则更加露骨,她仿佛被吓到了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站在原地,僵住不动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相当尴尬——主要是对面很尴尬,知真姐的表情完全不带变的。
岑冬生突然明白安知真在车上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要是提前知道自家女儿回来,这对夫妻大概率会提前选择离开。
身为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却根本不愿意见到安知真,看见女儿就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两位好,我是岑冬生。”
男人将思虑抛在脑后,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亲子间氛围的僵硬,他露出和蔼的笑容。
“我是知真的男朋友。”
……
双方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安知真的父亲名叫安承远,是一位从事跨国贸易的富豪。像这样的中年成功人士,在家中往往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甚至会令亲人们感到畏惧。
他身上的确有这种严肃的气质;但在自家女儿面前,他却表现不出任何威严。
母亲徐婉清则是钢琴家,她年纪已经不轻了,眼尾处生长着细密皱纹,但打扮和保养都很得体,看不出老态,从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
她从厨房走出来,手中端着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来,喝口茶。”
相比起安承远,徐婉清在经过最初的惊吓后,态度明显要更加温柔亲切。
安承远和徐婉清的五官都很好——否则也生不出像安知真这样的绝世美人,他们的女儿可谓是吸收了二人相貌的全部优点;加之夫妻俩在事业都很成功,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个令人艳羡的家庭。
但……
“知真,你回来了。”
中年男人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年轻情侣。
“是啊。”
“你这么久没回来,突然过来看望我们,有理由吗?”
“交到男友了,所以来通知你们一声。”
“这样。”
简单几句对话后,父女俩又陷入了沉默,徐婉清则在一旁欲言又止。
在岑冬生这个外人眼里,真正尴尬的只有这对夫妻,至于他们的女儿……看那笑容就明白了,她正在享受这种过程。
自然不止是他明白这一点。然而不论安承远是否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当作笑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不作声,以此拼命保证家长的威严,别露出失态的一面。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你们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相比起父母的凝重,安知真的态度十分随意。
“我打算和这个男人度过一生。”
安承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时间似乎有无数话想说,但最后只剩下硬邦邦的一句:
“……我无话可说。”
徐婉清则在一旁轻声补充道。
“既然你的选择,我们都支持。”
“那太好了。”
安知真放下茶杯,露出微笑。
“味道不错,母亲泡茶的手艺进步了。待会儿教教我吧。”
“……好。”
……
既然知真姐与她父母的关系僵硬,岑冬生自然也就没有与这对夫妻打好关系的打算。
他本来还以为这可能会是个考验,就和宋雨棠的父母,明显会很担心他会把自家女儿拐跑……只是现在看来,不同家庭有不同的烦恼。
岑冬生简单做过自我介绍后,便跟着表示“想要去屋外散心”的安知真,从后门离开房屋。
在他们起身的瞬间,他注意到夫妻俩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
宅邸的后院是一片广阔的草坪,绿草如茵,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悬崖边缘。下方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拍打礁石溅起飞沫,发出低沉宏大的轰鸣声,海风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
岑冬生并没有询问她与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的关系冷淡至此的缘由,他的好奇心不算强。
但姐姐大人主动向他坦白。
“我和父母在临近高中毕业那会儿,有过一段时间的争论与冷战,主要是为了我的未来。父亲希望我能出国留学,回来后接手他的事业,而我则想念医科,以后从事人体科学方面的学术工作。”
安知真背着双手走在前面,女人漆黑如墨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她曼声说道:
“父亲实在太顽固了,我不得不用上些手段来劝说他。很可惜,当时的我还不太成熟,再加上父亲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当时身为普通人的我唯有全力以赴,所以……可能做得稍有些过头。”
“……”
岑冬生默默听着。
“现在的我能做得更好——会产生这种念头,是因为我变得更有‘人情味’了,这是你为我带来的改变。”
等两人走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姐姐大人转过身来,灿烂的太阳映照着她的面庞,身后的云层似被火焰点燃,波涛起伏的海面之上金色波光漫卷;几只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景色美不胜收。
“冬生,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女人拨开被风吹乱后挡住面颊的头发,轻声问道。
男人没有立即回应,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知真姐,我想向你坦诚一件事。”
“嗯。”
“——我……其实是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