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世俗尘缘,有情无累

类别:武侠仙侠 作者:钛舰字数:4273更新时间:25/02/09 16:48:00
    义熙二年。

    宁州,云南郡。

    山川叠翠,云雾缭绕。山岭起伏,如伏卧大地之苍龙,朦胧山雾,终年挥之不散,阳光照射下,反射五颜六色光芒。

    危险、绚丽。

    “杀!”

    此时,穷军末路,两军交战,刀光剑影,血肉纷飞。

    刘义符单手持弓,不断射出连珠箭,例不虚发,每一箭都能带走一条人命。

    身为梁岳弟子,刘义符精通沙场保命之道。

    不远处,一白面小将持槊杀敌,敌人鲜血浸透其白皙面庞,此女正是离家一年之久的梁鹤云。

    与梁岳夫妇印象中可爱的女儿大相径庭,如今梁鹤云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早已磨练出坚刚不可夺志的性格,乃是刘义符的左膀右臂。

    片刻,敌军全歼。

    至此,宁州大定。

    “鹤云,你日后可为大将军!”刘义符笑道,眼中唯有这名未婚妻。

    “哼,那当然,不过我不想当将军。”

    “那以后当太子妃。”

    刘裕之心,路人皆知。

    刘义符明面上不敢说,跟未婚妻可是畅所欲言,毫不掩饰。

    “……”梁鹤云面色微红,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即转移话题道,“此地瘴气阴毒,差点让他们跑了。”

    “……,还好有师父的避瘴丹。”刘义符感叹道,师父教会自己不少东西,他也将传承师父志向,创造太平江山,繁华盛世。

    “父亲应该很喜欢这种地方,遍地毒虫,还有各种神话传说。”梁鹤云没忘长乐派掌门人的任务。

    “记下来,回去交给师父。”

    两人将路线记下。

    “回城!”

    “下一站去哪?”

    “岭南!”

    刘义符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你不是练剑么?为何用长槊?”

    “傻子,因为槊长,杀人快。”

    不知不觉,晚辈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老一辈的人即将退下历史舞台。

    ……

    青山园。

    解空一席简朴麻衣,赤着双脚。

    梁景明池边盘膝而坐,不动如山,好似雕像。

    另一边,梁岳与谢玄不用内力对拆招式。

    “很好,摒弃杂念,调整呼吸,观想肉身似宝塔,气血如人,一节一节攀升,直到顶端,塔顶放光,火中种金莲。”

    良久,梁景明睁眼。

    “解空师父,我已经感应到了。”

    “不错,你成功提炼出了查克拉。”解空摸着胡须笑道,心里对这个传人甚是满意。

    “前辈……以后能不能换一个词,改成内力吧,毕竟以后要在中原传道。”

    梁岳不合时宜提醒道。

    “也行。景明,你休息一会。”解空点头答应,随后到凉亭坐下。

    梁岳上前查探儿子丹田内力。

    这种内力类似异种内力,呈淡蓝色,具有刺激肉身筋膜,削弱五感的效果。

    “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修炼难度太高。”

    梁岳看向儿子,嘱咐道:“儿子,你可不能成佛啊。”

    梁景明比较老实,年纪又太小,生怕走了解空的邪路。

    其实沙门中人大部分不剃发,也娶老婆,和尚也可以称作道人,道士。

    只不过是解空这个家伙特立独行,觉得修行应当斩断青丝凡俗欲望,远离凡世俗流。

    “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的。”梁景明憨厚一笑。

    “那就好。”梁岳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转头对谢玄说道,“玄道人,先别练了,下来喝茶。”

    谢玄默不作声走来,来到梁岳身边,这才冷冷说道:“你小子最近想什么呢?练武不练内力,光折腾剑了。”

    “前辈练剑时,可曾感应剑意?”

    此话一出,谢玄冰冷高人的表情顿时破功,忍不住笑道:“剑意是何物?剑不就是杀人之物?换成刀、枪不也一样,难道剑还有感情不成?”

    “以后会有的。”

    梁岳笑道。

    剑也好、乞丐用的碗也罢,其实是为了凝聚意志。

    梁岳这一年以来,也算是摸索出一些成果。

    三人沏上浓茶,欣赏着落日余晖。

    梁岳突然开口,问道:“解空前辈,这次你从天竺带来佛法,不想着传授出去?”

    “正有此意,不过……”解空话锋一转,说道,“我不打算和其他庙宇一般靠近世俗权贵。”

    解空游历多年,见到南北两地建立不少寺庙。

    并未看到想象中佛法昌盛,人人向善的场景,反而是寺庙成为新的门阀,占领田地,私养护法,掠夺财宝无数。

    “建一个脱离世俗,斩断尘缘的寺庙;入门者,不得娶妻,不得有外物。否则佛门必踏入太平道邪路。”说罢,解空看了一眼梁岳。

    梁岳放下茶杯,无奈道:“行,我出钱。”

    “善哉善哉。”解空老脸一红,自己还是被梁岳发现了目的。

    此后,解空正式开宗立派,位于会稽山附近兰若湖,此地群山环绕,与世隔绝,乃是隐于世外之地。

    寺庙无名,当地人多以庙边湖泊名字称之。

    ……

    青山园内。

    梁岳罕见地没有练剑,而是坐在妻子祝英台身边,耳侧伴随着动听琴声。

    两人结婚二十年,感情深厚,一如当年。

    鼻尖萦绕着妻子淡淡的体香,宛如牡丹盛开。

    梁岳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

    三十八岁的祝英台正是熟透的年纪,宽松道袍掩盖不住玲珑的身躯;腰肢纤细,胸臀丰盈,岁月抹去了她的婴儿肥,带着别样的风情。

    祝英台琴声一乱,夫妻多年,丈夫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别闹,爹娘还在那边呢。”

    “没事,他们看不见。”

    琴声停下,微风吹来,唯有竹枝摇摆的吱吱声。

    此后时日,梁岳研究神话脉络,又或是钻研内功。

    某日夜晚。

    昏暗油灯之下,两道身影闪烁交替,宝剑相击,迸出火花。

    右侧的人满头白发,身体硬朗,颇有一番道骨仙风。

    左侧的人中年儒雅,如宝剑藏匣。

    技巧比拼,还是谢玄略胜一筹。

    此时,刹那间,梁岳眸中精光一闪,简单挥剑,剑势凌厉,好似大海波涛。

    哗!

    “不好!”谢玄瞬间有些失神,险之又险躲过这一击,惊出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招?”

    梁岳喃喃自语,望着宝剑,内心似乎有所明悟……。

    ……

    义熙四年,距离女儿游历天下,已过去三年。

    这一年,梁岳四十三岁。

    徐州传来书信,女儿即将归来,即日成婚。

    一时间,梁宅忙了起来,人未到,开始置办结婚事宜。

    蓬莱地下室。

    灯火通明,丹鼎焚烧,丹液诡异地在鼎中漂浮。

    灯焰之下,梁岳在一旁演练武艺,手肘、掌、拳、腿、包含许多相搏技巧。

    徒手格斗,无所不精。

    司马道子面色苍白,留着络腮胡,三年的牢狱生涯,差点抹平他的锋芒。

    “不错,你已将司马散手练至圆满,招数圆融无碍,身体随处可为兵器,山伯,可否给口绿蚁酒?”

    司马道子语气低下,就想讨一口老酒。

    梁岳并无理会此人,而是走到丹炉旁边,丹炉正好熄火,异香扑鼻,内部炼的是大还丹。

    盘膝坐下,服下丹药。

    感应奔腾气血流淌,以及不断吞噬内力的真气。

    灯火之下,梁岳眼角隐隐浮现皱纹,皮肤开始粗糙,这是衰老的标志。

    司马道子见状不解,道:“你不是神仙吗?为何还会衰老。”

    此语又获得梁岳的无视。

    良久,梁岳睁开眼睛,叹息一声,道:“果然,真气吞噬又加剧了。”

    当然,目前还在可控阶段,内力诞生大于真气吞噬速度。

    剑意拳意修行已有头绪,正在摸索出合并步骤。

    此时,梁岳心念一动,通过鬼仙守宅之法,感应到有人回家。

    “想必是女儿归来。”

    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从储物袋内变出烧鸭、酒水,放在司马道子面前。

    “这两日我女儿出嫁,酒水管够。”

    梁岳走出蓬莱丹室。

    庭中枇杷树下,女儿与英台读书时的样貌有八成相似,多出来的两成英气,或许是自己遗传。

    旁边十五岁的梁景明,已经长到和自己一般高。

    恍惚间,梁岳好似回到当年读书时,风华正茂的年代。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女孩,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英台在一旁关心地看着女儿。

    “长高了,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没吃东西?”

    “你还敢回来啊?”梁岳没好气道。

    “爹!”梁鹤云这次没有撒娇求饶,而是眼眶一红,“你老了。”

    “瞎说什么,你爹我风华正茂。”

    梁岳无奈摇头,虽说大部分人四十多岁就死了,有些人三十多当了爷爷。

    但自己明显不是英年早逝之人。何来老迈一说,明明正值壮年。

    “义符什么时候过来?”

    “义符已在家中准备,明日一早过来接亲,成婚之后,女儿可能常住建康了。”

    祝英台眼中满是不舍。

    这一日,柳庄的人过得匆忙。

    次日一早,爆竹声惊醒沉睡的万物。

    平淡已久的柳庄,再次迎来热闹。

    众人陆陆续续前来恭贺。

    “恭喜!”王凝之夫妇到来。

    “山伯兄,好久不见。”来人正是从寻阳赶来的陶渊明,这家伙也变得成熟不少。

    兴许是觉得政局混乱,他又辞官回家,不理世事。

    随后,徐羡之、檀道济、林坚等人相继到来恭贺。

    “三弟,三年未见,为兄甚是想念。”林坚留着长胡子,一身华袍,贵气十足。

    “二哥,哈哈,好久不见!”

    梁岳作为一家之主与众人寒暄聊天,梁景明也尝试着招待众人。

    很快,伴随着一阵爆竹声。

    新郎官器宇轩昂,俊美不凡。骑着红鬃烈马与接亲车队一起过来。

    刘裕骑着大马,身着儒士服,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官僚。

    婚宴办两场,分别是梁氏主办的出阁宴,由少部分人参加,基本是与梁岳相熟的好友。

    后面正式的婚宴比较宏大,刘裕要借此稳定人心,届时不少外人会过来,应酬较多。

    因此今日之宴,显得格外松弛有人情味。

    基本是两人的亲朋好友。

    婚礼举行,走遍流程。

    “岳父岳母,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小婿将来一定孝敬二老。”刘义符改口叫了父母,郑重说道。

    “爹娘,你们保重。”

    “嗯。”梁岳不想多说话。

    很快,宴会开始。

    刘裕见到梁岳,不禁感叹道:

    “三弟,义符他们长大了……”

    创业艰难,治天下更难。

    有些事不是光靠杀人就能解决的。

    这不是打仗,没有明面上的敌人让你杀。

    朝堂上的敌人可能是朋友,朋友也可能是敌人。

    有时候下属搞砸事情,甚至分不清谁是能力不足,谁是有意坏事,又或是谁故意做局陷害忠良。

    阴谋诡计,人心鬼蜮。

    长久以往,或许人会变得多疑暴戾。

    刘裕面对的是无比复杂的局面,有时为了应对胡虏,不得不忽视内部一些事。

    “大哥负责打天下,以后的事交给义符吧。”梁岳深深一叹,真是难为他了。

    “正是如此,我决定年后北伐,先灭兖州胡虏,军权在手,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刘裕提起斗志。

    “北伐好啊。来,喝酒,今日不谈政事。大哥,二哥,今夜不醉不归。”梁岳不懂朝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好!!”

    宴会结束。

    女儿的马车跟随车队离开。

    祝英台一想到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不禁悲从中来,泪流两行。

    “别伤心,义符的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嫁来梁家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梁岳望着远去的马车,眼神是看破一切的淡然。

    他有他的长生仙道,儿女有儿女的尘缘。

    此去荣华富贵也好,穷困潦倒也罢。

    莫为儿孙作马牛,他们自有波澜壮阔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