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助天生物地养形，原地踏步

    真玄峰，玄法殿，太极图托住落日，始终不令其完全落下，两仪道理与落日道理在碰撞中激荡。

    对玉泉真人占据上风，玄明不奇怪，这位真人迈入金丹境已有百载，非灵官宗黄力真人这位新晋金丹可比，对道的理解自然在自己之上。

    若是论道前，他或许不敌，已败下阵来，如今与众道论道后，哪怕只是走马观花地囫囵消化，依旧让玄明道行有所增进，尽管依旧不能与玉泉真人相提并论，可要落败也不易。

    尤其是伴着时间流逝，玄明劣势在一点点消除，其他真人看出端倪，不由在心中赞叹这位玄明真人悟性之高，几乎每次碰撞，道行都有一丝增长，虽微不可察，但时间久了总能察觉出些许不同。

    或许这便是他修道有成的依仗：出众悟性与打听而来的过人毅力。

    玄虚与玄素早就醒来，他们修为较弱，哪怕得师兄照顾，得了机缘，可能力有限，道理承载量有限，凡事要有度，否则，贪多嚼不烂，只会被撑死，自毁道途，两人量力而行，在师兄淘汰第五位先天时便退出这场论道。

    台下众真人虽没开口，但其由内而外、不加掩饰的表情已说明一切，玄虚与玄素都不由面带骄傲，与有荣焉。

    众真人彼此颔首，相视一笑后，继续闭目，一边关注论道变化，一边默默消化所得。

    一个时辰后，落日退到一边，玉泉真人无奈地撤回攻击，这场论道他虽胜了，但胜得有限，跟他料想中摧枯拉朽之势截然不同，能牢牢占据上风，却无法击溃玄明，他们两个都很稳。

    ———

    落日让道，朝阳升起。

    这一刻，太极图如黑夜，被天光照破一线，天边仿佛泛起一丝鱼肚白。

    尽管知晓自己不是东风真人对手，可玄明还是想全力一试，念动间，太极图旋转，光明转为黑暗，填补缺失一线。

    朝阳倾泻霞光，霞光照破太极，太极轮转，缝缝补补，毁灭再生，再生毁灭，压力如山，一次比一次重，玄明咬牙坚持，额头生出细密冷汗，依旧在坚持。

    在他眼里，毁灭再生也是两极，亦是太极，坚持越久，领悟的道理便越多，虽说太极天能记载东风真人的道理，方便他事后继续参悟，但终究不如论道来得更快速、直观、实在。

    约一炷香，太极图被朝阳洞穿，无尽朝霞氤氲大殿，玄明落败。

    众道睁眼，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复杂，嫉妒、羡慕、钦佩、敬畏、慎重、赞赏等，这位求真观老真人虽败，但虽败犹荣。

    今日，这位老真人一战成名，将会名震风阳郡道门各脉，求真观亦会水涨船高，在各道脉中地位猛增。

    起身而立，玄明朝东风真人与玉泉真人施礼：“两位道友道行高深，道理玄微，贫道佩服，此番论道我甘拜下风，会履行承诺。”

    玉泉真人与东风真人还礼。

    “玄明道友亦让贫道惊喜。”

    “玄明道友的太极道也让贫道受益匪浅。”

    简单聊了几句，玄明提到众道最关注的上乘筑基篇上，这才是今日重点。

    众多四代道人行礼散去，玄明带众道走出玄法殿，在他们踏出殿门那刻，屋檐上众多飞禽腾空，围绕大殿旋转，振翅鸣叫，数息方散，表达谢意；门前走兽跪地行礼，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后四散而去。

    见此一幕，众真人感怀，教化众生本就是道门应有之义，助天生物，助地养形，而今见飞禽走兽知恩懂礼，他们心情蓦然舒畅，忍不住朗声大笑，连论道失败、要掏出练气心得或练气修行法的阴霾都似乎散去，道心为之开阔。

    道家之人最重要不是输赢，而是想得开，这才是真谛，反正已经输了，与其心怀不满，为难自己，不如敞开心扉，输赢要放得下，万事不萦怀，自可云淡风轻，内心安闲自在。

    看开以后，众真人再看天地山水，顿觉分外可爱。

    “恭喜诸位道友！”

    玄明恭贺，玄虚与玄素随后，玉泉真人与东风真人亦是如此。

    “同喜同喜！”

    众道还礼，笑容满面。

    ———

    行至玄法殿前方看台，站在栏杆前，玄明抬手挥袖，一道法力落入真玄峰附近一座矮峰上。

    顷刻间，地面凹陷，提前安置在上面的道碑破土而出，由三尺拔高至三丈，水火环绕，凝聚成一个红蓝太极，太极落到道碑上，符文流转，三座阵法被激活，后水火太极带着道碑一起隐匿。

    “请两位道友命弟子下场。”

    玄明开口，话音一落，玉泉真人与东风真人各自招手，唤来一位弟子，细心叮嘱一番后，便由玄素亲自将他们带到矮峰下。

    “规矩很简单，登上去就能见到道碑，参悟了就能获得筑基法。”

    言简意赅地解释完，玄素便返回看台，坐在木椅上，与其他人一起注视那两位弟子，长春子带人送上茶水与点心，恭敬退去。

    一男一女法力被禁，徒步上山，穿行在茂密老林里，偶尔显露身影，偶尔又被草木遮蔽身形，两个弟子很年轻，约十五岁，朝气蓬勃，充满青春活力，跟玄明要求一样，修为均在练精境一重。

    山路陡峭，他们却精力充沛，速度不慢，一前一后，穿过松林，又见竹林，只是男女体力差距较大，少男道士很快甩开少女，独自前行，少女反应不大，毕竟人家又不欠自己，只是暗自咬牙，折断一根竹子，持杖迈步向前，

    一炷香、两柱香、三炷香……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按理说应该早到才对，可两位弟子发现他们依旧没登顶，过了这么久，只到半山腰。

    看台上，玉泉真人皱眉，东风真人沉默，其他真人微笑，皆因两位闯关弟子虽背上生汗，但始终在峰脚原地踏步走，根本没移动半分，原地踏步快的走前面，原地踏步慢的走后面，那小女娃更是无实物表演拄拐。

    “嘿嘿，有点儿意思！”

    黄力真人摸着下巴道。

    其他真人颔首，他们没机会得到上乘筑基篇，若两家也没得到，那就有意思了。

    又一个时辰后，两位年轻弟子瞧着遥遥在望却始终抵达不了的峰顶，终于发现不对劲，他们同时停步，暂时没有前进，可惜，绞尽脑汁依旧没想到解决之法，他们只能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后，两人再次停下，耳畔传来声响：“放弃，即可出去。”

    两人仍没放弃，咬牙依旧前行，哪怕口干舌燥，纵然筋疲力竭，即便饥肠辘辘，他们依旧没放弃，继续登山。

    停停歇歇，歇歇停停，两人一直没放弃，三个时辰后，日暮黄昏，他们筋疲力尽却仍在登山，表情愁苦，要哭不哭，脚下动作不停；登山四个时辰后，夜幕低垂，无月无星，一团漆黑，两人边哭边行，还没放弃。

    月落日升，晨光熹微时，两人还在走，终于他们闯过这道阵，一步落下，发现自己出现在峰下，才猛然醒悟：

    他们一直在原地，从未踏出一步，刚才是受阵法影响，这一刻，他们解惑之余，悲喜交加。

    欢喜，是终于闯过这关。

    悲伤，是他们还要登山！！！

    平复情绪，打起精神，两人重新登山，真玄峰看台上，众真人向玉泉与东风两位真人道喜，恭贺其门下弟子过了毅力关。

    山峰上，两弟子这次没原地踏步，由峰脚行至峰顶，没受到丝毫阻碍，他们很顺利地看到了水火道碑，也很顺遂地筑就上乘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