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姜扶楹

    扫帚划过青石砖的“沙沙”声，枯燥得让人眼皮打架。

    李沉鱼有气无力地挥着比她高半头的扫帚，心里把原主骂了八百遍。

    好好的副宗主千金不当，非要恋爱脑去给大师兄下药。

    这下好了，爹闭关，人走茶凉。

    她一来就喜提“宗门贱婢”体验卡，还得从扫地开始。

    【叮！宿主精神点！攻略目标谢青釉当前好感度：-15！咱们任重道远啊！】

    系统在她脑子里蹦跶。

    “-15？！”

    李沉鱼差点把扫帚扔了。

    “开局就负数？这地狱难度吧！原主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呃……也就是死缠烂打、围追堵截，最后给谢青釉下了点……咳，强身健体的小补药，差点让他当众失态而已啦。】

    系统声音越说越小。

    李沉鱼：“……”

    这哪是恶毒女配，这是自寻死路啊。

    正当她琢磨着怎么把这负分清零甚至转正时。

    哗啦！！！

    一盆冰冷腥臭的污水兜头泼下，冻得她一个激灵，泥沙烂糊了满脸，呛得她连咳几声。

    “哟，李大小姐扫地可真辛苦，瞧这一头汗，姐妹儿几个给你凉快凉快。”

    几个穿着灵门服饰的女弟子围了上来，为首那个拎着木盆，脸上尽是嘲弄。

    “就是，也不照照镜子，谢师兄也是你能肖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滚出兰陵宗吧！废物！”

    刺耳的嘲笑和推搡接踵而至。

    李沉鱼抹去脸上的污秽，指尖冰凉，心底的火却蹭地冒了起来。

    但她强忍住了，现在撕破脸，吃亏的是自己。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树荫下。

    俞桉斜倚着树干，指尖捻着一片树叶，日光碎金般落在他精致却苍白的脸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模样。

    甚至在她看过去时，他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竟是欣赏？

    他在欣赏她的狼狈。

    李沉鱼心底一寒。

    就在一只带着尖利指甲的手快要抓破她脸颊。

    “吵死了。”

    一个冰冷不耐的声音骤然响起。

    那几个女弟子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噤若寒蝉。

    俞桉不知何时站直了身体，手中的树叶化为齑粉。

    他踱步过来，目光扫过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弟子，最后落在浑身湿透的李沉鱼身上。

    “要弄死她，就拖远点。”

    他声音不高。

    “在这里聒噪，是想把刑天司引来，连带我一起受罚？”

    “俞、俞师兄，我们不敢，我们这就走！”

    那几个女弟子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了。

    周围瞬间安静，只剩水珠从李沉鱼发梢滴落的“嗒嗒”声。

    她看着俞桉，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走近，冰冷的气息笼罩下来。

    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抬起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抽痛。

    “她们说的没错，”他端详着她沾满污渍的脸，语气轻蔑，“你这副样子的确令人作呕。”

    李沉鱼心底怒骂：装你M的大尾巴狼！

    但下一秒，他话锋一转，指尖几乎掐进她皮肉里，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偏执的阴冷：

    “但是，能杀你的人，只有我。”

    “你得给我好好活着。你的命，是我的。明白吗？”

    这疯子。

    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骂和寒意，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警报！高危提示！攻略目标谢青釉正在高速接近！距离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系统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尖锐。

    几乎是系统警报响起的同时，一股清冽温和的气息如同春风般拂过，瞬间驱散了俞桉带来的阴寒压迫感。

    “此地发生了何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李沉鱼抬头望去，只见小径尽头，一人缓步而来。

    月白宗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眉目疏朗，气质澄澈，仿佛集天地间所有清正之气于一身。

    与俞桉那种妖异危险的俊美截然不同，他的好看是风光霁月、朗朗乾坤般的正派，即使此刻眉头微蹙带着些许询问，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反而心生信赖。

    正是大师兄谢青釉。

    就在谢青釉目光投过来的这一刹那，李沉鱼脑中系统突然发出不同于往常的波动。

    【检测到高契合度目标接近！自动适配白月光氛围模块……微调宿主神态举止……注入姜扶楹破碎感与坚韧感……】

    一股奇异的感觉流过四肢百骸。

    李沉鱼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因疼痛而微蹙的眉尖染上了一丝隐忍，脸颊的发丝显得格外脆弱。

    可她下意识挺直的脊背和那双抬起来望向谢青釉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与往日怯懦花痴截然不同的委屈倔强和的光亮。

    这种细微至极的变化，旁人或许难以察觉。

    但落在刚刚才用冰冷目光审视过她的俞桉眼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就在前一秒，这个女人还满身污秽，眼神里要么是愚蠢的痴迷，要么是令人厌烦的恐惧。

    可就在谢青釉出现的那一瞬，就在那一瞬。

    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那眉梢眼角的细微弧度，李沉鱼强忍委屈却不肯低头的倔强，还有看向来人时连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眼神。

    像！

    太像了！

    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他以为早已彻底失去连魂魄都该消散殆尽的人。

    俞桉周身那层刚刚披上用于伪装温顺的无害面具瞬间冰裂。

    他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钉在李沉鱼脸上，瞳孔急剧收缩。

    不是名字。

    不是称呼。

    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那种刻在他骨子里的熟悉感！

    “你——！”

    他几乎是失控地向前迈了一步，刚才收敛的危险气息如同失控的凶兽轰然爆发。

    一只手再次快如闪电地抓向李沉鱼，这次的目标竟是她的脸颊，似乎想确认这是否是另一张人皮面具。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探究欲，之前的冷漠威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混乱的激动。

    谢青釉显然没料到俞桉会突然再次发作，而且反应如此剧烈失态。

    他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上前，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桉！住手！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如同清钟，敲散了部分凝滞的空气。

    俞桉的手指在距离李沉鱼脸颊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剧烈颤抖着。

    他胸膛起伏，呼吸急促，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风暴仍在疯狂肆虐，死死地盯着李沉鱼，企图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李沉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下意识地往后缩去，完全懵了。

    她又干什么了？！

    不就是看了谢青釉一眼吗？！

    谢青釉已一步挡在了李沉鱼身前，隔开了俞桉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

    他看向俞桉，眼神带着不解：“小桉，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屡次对沉鱼师妹动手？”

    俞桉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极快地垂下眼睫，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强行压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之下，只是紧抿的薄唇和依旧微颤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无事。”

    “方才看错了。想起一些旧事。”

    他不再看李沉鱼，也不再看谢青釉，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离去。

    谢青釉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眉头蹙得更紧。

    他转而看向惊魂未定的李沉鱼，语气放缓了些：“沉鱼师妹，你无恙否，小桉他近日可是修炼出了岔子？”

    他似乎也只能将俞桉的反常归咎于此。

    李沉鱼捂着狂跳的心口，勉强摇头：“没、没事，多谢大师兄。我也不知道俞师兄怎么了。”

    她是真不知道！

    系统刚才到底给她加了什么鬼buff！

    谢青釉叹了口气：“无事便好。师叔已回宗，命你即刻前去药堂见他。”

    “是，大师兄。”

    李沉鱼如蒙大赦，行了一礼，赶紧低着头快步离开。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章节，聚焦于谢青釉与苏禾。

    【宿主，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俞桉那疯子怎么突然又发癫了？】

    “我还想问你呢。”

    李沉鱼在脑中没好气地回它，“你刚才是不是又乱开什么模块了，他是看了我一眼之后就突然不对劲了。”

    【啊？有吗？】系统装傻。

    【我就是按照流程，在攻略目标靠近时自动优化了一下您的整体氛围感，力求展现最易于获取好感的脆弱坚韧姿态，这可是标准操作。】

    “标准操作差点让我被掐死！”

    李沉鱼简直想把这个坑货系统揪出来打一顿。

    “下次没我允许，不准乱优化。”

    【哦，知道啦。】

    系统委委屈屈地应下。

    正暗自腹诽，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极轻微的交谈声，语气温柔关切。

    “师兄，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寻你不见，心中有些不安。”

    是苏禾师姐的声音，如春风般柔和。

    李沉鱼下意识放慢脚步，悄悄探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株花开正盛的玉兰树下，苏禾正微微仰头看着谢青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更衬得肌肤胜雪，气质温婉。

    谢青釉面对她时，周身那身为大师兄的沉稳气度自然而然地柔和了下来。

    他温和地笑了笑，声音比刚才对李沉鱼说话时更要轻柔几分。

    “无事，只是方才路过外门，恰巧遇到俞师弟和李师妹似乎有些争执，便过去看了一眼。”

    苏禾闻言，秀美的眉头轻轻蹙起：“小桉和沉鱼师妹？他们可是又起冲突了？小桉那性子没伤着人吧。”

    她的担忧溢于言表，既关心弟弟，也关心同门。

    “放心，”谢青釉宽慰道，“并未真的动手。只是俞师弟今日似乎心绪极为不宁，反应有些过激，我已让他先回去静心了。”

    他顿了顿，“或许是修炼上遇到了难关。”

    苏禾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忧虑更深：“那孩子总是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真怕他钻了牛角尖，走了岔路。”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姐姐般的疼惜。

    “莫要过于忧心。”谢青釉的声音愈发温和，“俞师弟天赋异禀，自有其缘法。你我多看顾些便是。”

    他目光落在苏禾微微蹙起的眉心上，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为她抚平忧虑，但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又极其自然地垂了下去，转为替她拂开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动作轻柔而克制，却蕴含着无需言说的亲昵。

    苏禾脸颊微微泛红，却没有躲闪，只是垂下眼睫，轻声应道：“嗯，多谢师兄。”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默契而温馨的氛围，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侵入他们的小世界。

    阳光透过玉兰花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晕，美好得像一幅画。

    李沉鱼躲在拐角后，默默看着这一幕。

    原来谢青釉这样清冷持重的人，也会有如此温柔近乎小心翼翼的一面。

    而苏禾师姐对他的关心，也明显超出了普通同门之谊。

    【哇哦。】

    系统小声惊叹，【这就是正牌官配的气场吗，果然和攻略任务那种不一样诶，感觉插足都会很有负罪感。】

    李沉鱼：“不会用词可以闭嘴。”

    虽然她也觉得，眼前这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种天造地设的和谐感，让她之前那点为了任务而刷好感的心思都显得有点多余甚至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悄悄绕开，不去打扰他们，却听见谢青釉再次开口，语气稍稍凝重了些：

    “禾儿，我离宗这几日，宗内一切可还安稳？师尊他老人家。”

    苏禾立刻领会了他的担忧，柔声道：“师兄放心，宗门一切如常。掌门师尊虽偶有忧虑疫虫之事，但精神尚佳。只是他老人家似乎格外关注小桉的动向，前日还特意召他去了趟长老阁，具体所为何事，我便不知了。”

    谢青釉眉头微蹙：“师尊特意召见俞师弟？”

    他沉吟片刻，“看来此事确实牵扯甚广。罢了，我先去回禀师叔，稍后再去拜见师尊。”

    “好。”苏禾点头，“师兄快去忙正事吧。”

    李沉鱼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赶紧趁机快步从另一条小路离开。

    掌门特意召见俞桉？

    是因为他修为进展太快，还是察觉到了他魔族的身份？

    看来这兰陵宗的水，比她想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