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老李寻欢字数:3708更新时间:25/09/18 03:40:50
金蛇引·寒玉血
(一)破庙惊鸿
土地庙内,腐朽的气息与血腥味沉沉交织。李存孝撕开鱼玄机左肩浸透的夜行衣,那枚尾部连着透明丝线的淡金飞梭深嵌骨肉,伤口周围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蛛网般的金线正沿着筋脉向心脉蔓延。他指尖刚触及伤口边缘,一股灼热阴毒的锐气便直刺而来。
“金……金蛇引……”鱼玄机在剧痛中骤然睁眼,冷汗涔涔,声音却带着一种濒死的清醒,“精精儿的……缠命索……需……需以特殊手法推宫换血……强通三焦、心包二脉……否则……十二时辰内……筋脉寸裂……爆体而亡……”她急促喘息,目光死死锁住李存孝,“咸宜观……后园……古梅……下有密室……”
李存孝目光一凝。他迅速拔出随身匕首,寒光一闪,精准斩断那透明丝线。又取出金疮药粉撒在伤口周围,药粉触及暗金色皮肤,竟发出轻微“滋滋”声,似被灼烧。他撕下衣襟,简单包扎,暂时压制毒气扩散。
“走!”他低喝一声,将鱼玄机冰冷轻软的身躯负在背上,如同背负一块即将碎裂的琉璃。再度没入长安城滂沱的夜雨与深巷迷宫。咸宜观后门虚掩,荒草萋萋。依着鱼玄机微弱指引,他在虬结古梅的根部,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凸起青石。用力按下,伴随着沉闷的机括声,一方石板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二)金蛇缠脉
密室阴冷,仅一盏嵌壁长明灯豆映着四壁青石幽光。中央一张寒玉床散发着砭骨寒气。李存孝将鱼玄机小心置于玉床。寒气刺激下,她肩头金线蔓延之势似乎稍缓。
“药……矮柜……青玉瓶……赤阳丹……”她气若游丝。
李存孝迅速寻得丹药,喂她服下一粒。丹丸入腹,一股温和暖流护住心脉,她脸上死气稍退。
“推……宫……”鱼玄机闭上眼,将自己完全交付。
李存孝盘坐于后,蛰龙归元诀运转。初成的蛰龙真气温润醇厚。双掌提起,掌心透出玉色微芒,隔着她背部那层被雨水、冷汗浸透、紧贴肌肤的素白中衣,稳稳印上“灵台”与“至阳”两穴!温热的真气如涓涓暖流,小心翼翼探入那被金蛇引阴毒锐气盘踞的筋脉。
“嗯——!”真气甫一触及被金蛇毒气封冻的手少阳三焦经,鱼玄机身体猛地向上弓起,脖颈绷出脆弱的直线,细密的汗珠瞬间浸透薄薄的中衣,紧贴肌肤,勾勒出蝴蝶骨惊心动魄的起伏弧线。一股灼热刁钻、如同万千金针攒刺的剧毒气息顺真气逆冲李存孝掌心!他手臂经脉如遭火烙,蛰龙真气陡然凝实抵御。
推宫换血,凶险异常。每一次真气的推进,都在与那狂暴的金蛇毒气争夺寸土。鱼玄机在剧痛中无意识地绷紧身体,湿透的薄衫紧贴,腰肢纤细的轮廓在幽光下若隐若现。李存孝心神沉凝,额角汗珠滚落,指下真气却稳如山岳,沿着三焦经艰难前行。当他的掌缘无意擦过她肋下那片敏感肌肤时,鱼玄机身体骤然一颤,喉间逸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随即死死咬住下唇,渗出血丝。
(三)幽室颤引
三焦经的毒气被艰难逼退寸许,李存孝沉声道:“换血导引!”双掌内力陡变,由灌注转为一种奇特的、带着细微震颤的频率。掌心离开穴位,沿她肩胛骨内侧那条被金蛇毒气灼烧得僵硬的筋络,缓缓下移推揉。
指尖隔着一层湿透的薄衣,无比清晰地描摹着肌肤的灼热、柔韧与底下筋络的痉挛。每一次按压推揉,都需深透肌理,刺激被毒气淤塞的节点。他指腹温热,所过之处,鱼玄机灼痛的肌肤下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清凉,激起一阵无法自控的战栗。她无意识地紧咬下唇,齿痕深陷,一缕乌发黏在汗湿的颈侧,随着身体的颤抖而轻晃。
推揉至肩胛骨下方深陷的“天宗穴”,此处金蛇毒气淤积最重,灼痛钻心。李存孝凝神聚气,蛰龙真气沛然汇聚指尖,沉稳加力透入!
“啊——!”一声短促而破碎的痛呼,带着难以言喻的颤音,骤然迸出。鱼玄机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后背湿透的素衣瞬间绷紧如鼓面,清晰地映出脊椎凹陷的优美线条和肩胛剧烈的耸动,旋即无力落回玉床,只剩下急促的喘息。苍白的脸颊,飞起两抹惊心动魄的绯红。
李存孝的手指顿了一瞬,指尖下那处穴位的触感异常柔软、滚烫、深陷。石室内空气凝固,唯余两人粗重交织的呼吸与灯芯的噼啪。他喉结滚动,强行压下心湖微澜,指力更稳更深地透入揉按,专注于化解那顽固的毒核。鱼玄机将滚烫的脸深埋臂弯,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身体绷紧如弦,再无声音,唯有脊背细微却剧烈的起伏。
(四)金蛇离体
指腹带着温润的真气与沉稳的震颤,沿着她手臂内侧细嫩却灼痛的肌肤一路向下导引。所过之处,狂暴的金蛇毒气如同被驯服的毒蛇,缓缓退却。当指尖最终按压在她滚烫手腕内侧的“内关穴”时——
“嗤——!”
一股灼热腥臭、泛着暗金色泽的粘稠毒血,猛地从鱼玄机左肩伤口喷射而出!那枚深嵌骨缝的“金蛇引”飞梭,被这股污血裹挟着喷射而出,“夺”地一声狠狠钉入对面青石墙壁,暗金光泽急速黯淡,如同毒蛇死去。
随着毒梭离体,鱼玄机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垮,瘫软在寒玉床上,陷入深沉的昏睡。肩头那恐怖的金线迅速消退,只余下灼伤的暗红与失血的苍白。密室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腥甜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李存孝缓缓收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灼热玉骨的战栗余温。疲惫如潮席卷。他沉默地为她清理伤口,重新敷药包扎。扯过薄毯,盖住那单薄的身躯。自己则走到寒玉床另一侧,和衣侧卧,蜷身如龙,一手枕于头下,一手轻搭丹田,陷入蛰龙归元诀特有的深沉蛰眠。石室阴寒之气丝丝缕缕渗入体内,滋养着消耗殆尽的真气,修复着被金蛇毒气灼伤的细微经脉。
长明灯焰幽幽跳动,映照着壁上死寂的金蛇引,也映着寒玉床上昏睡女子苍白却终于舒展的眉心。
(五)血色前尘
翌日清晨,一缕惨白的曦光艰难地透过密室高处的气孔。鱼玄机已醒,拥着薄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冽如寒潭之水。李存孝盘坐于地,调息完毕,递过一盏温热的清水。
“李亿……”鱼玄机接过陶盏,指尖冰凉,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似冰层下汹涌的暗河,“他并非我夫君,亦非薄情郎。他是黄王帐下,专司机关秘术的圣手。”
李存孝目光一凝,如古井投石。
“冲天宝藏,那倾尽黄王心血、寄托最后希望的秘藏,其重重生死机关,便是他呕心沥血所设。”鱼玄机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石壁,看到了金戈铁马的往昔,“黄王败亡,山河破碎。他化名李亿,携冲天宝藏之秘,辗转投入德王李裕门下。他以为,借李唐宗室余脉之力,或可挽狂澜于既倒,重扶社稷于将倾……他敬德王文韬武略,心怀天下,是个真正能成事的明主。”提及德王,她平静的声音终于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朱温……”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颤,陶盏中的水面荡开涟漪,“这窃国篡权的恶贼!他怎会容得下德王?怎会容得下李唐血脉?一杯酒,了结德王性命!九曲池浊流,吞没昭宗诸子!大唐最后一点星火,被他亲手掐灭!”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在石室中回荡,震得灯焰摇曳。
“朱温不知从何处嗅到了风声,得知了李亿的真实身份,更垂涎那足以撼动天下的冲天宝藏图纸。”她攥紧了陶盏,指节发白,“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李亿……他知大祸将至,在劫难逃。他与我父亲,曾是黄王麾下生死与共的袍泽。我父战死沙场后,他便视我如己出。”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为保我一线生机,他以纳妾为名,将我抬入李家高门。不过月余,便寻了由头,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送入这咸宜观,名为清修,实为避祸。他做得那般绝情,那般决绝,唯恐牵连于我……”
鱼玄机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雨打湿的蝶翼,剧烈颤抖。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送我出府那夜,大雨倾盆。他只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对我说了三个字:‘活下去。’……三日后,李家阖府,自垂髫稚子至耄耋老仆,八十三口……尽数被屠戮于府中,血染阶庭!而他……在朱温面前,咬舌……自尽!至死,未吐露宝藏一字!”
字字泣血,句句含刃。石室内死寂,唯余那滔天恨意无声弥漫,沉重得令人窒息。鱼玄机手中的陶盏,“啪”地一声轻响,竟被她生生捏出一道裂纹。
“我侥幸得生,只因那日……我并非孤身一人离开。”她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李亿……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幼子,寄养在外。那夜,我怀中抱着那尚在襁褓的婴儿,一同被‘逐出’了李家……那是他最后的血脉,亦是朱温屠刀下,除我之外,唯一的漏网之鱼。”她抬起眼,看向李存孝,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那孩子,如今在极安全之处。”
她放下破裂的陶盏,指尖抚过左肩包扎的布带:“我曾机缘巧合,拜入一位隐世的女尼门下。五年寒暑,青灯古佛旁,我手中握的,不是念珠,而是剑。练的,不是慈悲经,而是杀人技。”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淬毒的霜刃,“昨夜那一剑,本可了结那恶贼性命……若非那如鬼似魅的灰影!”
“精精儿……”李存孝沉声道,昨夜回廊上那诡异灰影的身法路数,与鱼玄机所言的“千面狐”特征隐隐重合。
鱼玄机眼中寒光爆射:“是他!‘魅影游魂步’,天下只此一家!他竟在朱温身边!这便解释得通了……难怪朱温能屡次躲过必杀之局!有这‘千面狐’日夜潜伏在侧,如同一条九命毒蛇贴身守护,刺杀朱温,难如登天!”巨大的压力与更深的恨意交织,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李存孝沉默片刻,站起身,走到那枚钉在石壁上的“金蛇引”前。暗金色的飞梭死气沉沉,却仿佛依旧散发着阴毒的寒意。
“蛇有七寸,影……亦有破绽。”他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稳稳握住那冰冷的飞梭尾部,猛地发力!
“咔嚓!”
金蛇引应声而碎,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他转过身,目光如沉渊,落在鱼玄机苍白却坚毅的脸上:“这仇,需从长计议。你的命,不止属于你一人。”他意有所指,目光仿佛穿透石壁,落在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稚子身上。
鱼玄机迎着他的目光,眼中的冰寒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的决绝。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伤口,痛得蹙眉。李存孝一步上前,伸手欲扶,却在触及她手臂前顿住。鱼玄机借力坐直,微微颔首,低声道:“多谢。”
寒玉床冷气森森,长明灯焰幽微。密室隔绝了尘世,却隔绝不了血海深仇与步步杀机。昨夜救下的不只是一个刺客,更是一段浸透血泪的前朝秘辛,一个蛰伏的遗孤,以及一个盘踞在仇敌身侧的、名为“精精儿”的恐怖阴影。
金蛇缠脉玉生烟,
血海深仇诉寒龛。
稚子犹存薪火在,
魅影惊心刃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