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告别——来自尘音告白（完结）

    早晨，老林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我右手端着手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抽出一根烟点上，递给我，自己又点了一根。

    客厅里只有长长的吸烟和吐烟的声音。

    这是最漫长的一根烟，虽然对于她来说，这根烟烧的很快。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烟说：“告诉你个事儿，你爱信不信。”

    这像行刑前最后的“遗言”，而我是执行者，这个机会肯定会给。

    她说：“你应该知道你的前世，无论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黑豹，还是柳先生，我只知道，我寻了你很多世。这一世，终于找到了，但......”她的情绪又要失控。

    她抽了口烟，强行压制住情绪，继续说：“我无怨无悔了，虽然下一世，我不知道还能在哪找到你，但我认了。”

    “我信你，就像海洋说的，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但至少这一世不行。”

    她转头看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逆光中，我只能看清楚她一半的脸，我知道，她还是想最后为苦寻我几世得来的姻缘再挣扎一下，决定权在我，一瞬间，我的手开始颤抖，左右徘徊着，在当时，我不是犹豫不决的人，想给她个痛快，但又想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脑中的仇恨执念再次冒出，开始回忆起所有让我恨的事情。

    像是那天晚上的女声一样，围绕着我，比上次要懂得分寸，但还是轻声说：“放下执念吧，没用的，你的执念不是对她的恨，而是对不会更改的现状的绝望！”

    烟要到尾巴了，看着还在不停燃的烟，本来还想再抽最后一口，但是......

    “没有了，走吧！”

    老林没有犹豫，快速起身到门口，我跟到门口，见她洒脱地下楼了，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步梯的走路声要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我轻轻地关上了门。

    回看了一下客厅，桌上还剩下她烙的饼，让我想起去年年末那场“大仗”，累到不行的时候，老林烙的饼成为最省钱也是最快的充饥方式。

    怅然若失的笑了一下，回了房间。

    所有充斥了我一年的仇恨也随之放下了，只记得她说苦寻我很多世这件事，我是相信的，因为，梦馨和她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就有提过。

    但我们就真的如尘音一样无力，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从头到尾我都理解错了“尘音”这个词，实际上的意思为尘世的喧嚣。

    是啊，现在，我摆脱了喧嚣、断了这姻缘，实则只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钻牛角尖而已吧。

    但不舍弃她，我又该怎么断掉这仇恨的执念呢？指望我半年的连入门级都不算的修行？指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我身上的众生？

    所以，我承认，我做了最可耻的事情，自己过不去，就把“恶源”断了，而这个“恶源”曾经是我的挚爱。

    呸！我没资格说她是我的挚爱。

    原生家庭影响这种废话我不说，但我知道，我一步步建立起来的这个弘业丽城的维持生计的体系，就是不让我停下，也不让我因为感情而内耗、浪费时间，浪费我的时间，就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算了，给自己找的理由够多了。

    就让这个爱扔了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周末，我把钢子、老曹、李姐叫来一起喝酒。

    今晚喝的比平时要快一些，所以差不多三瓶的时候，已经开始晕了。

    “你们知道吗，”我轻蔑地笑着，说，“老林居然说，她寻找了我好几世了！哈哈哈！”

    “啥寻找好几世了？”李姐问。

    “就是，她的灵魂还是她那只什么狐狸，在很久很久以前，Long time ago，我俩就是对象啦！”我故意戏谑着老林跟我讲的故事，说，“但是，有一世，我把她给整丢了，于是，她在人世间找了我十世！终于找到我了，还分手了，哈哈哈哈！”

    “你能看出来吗？”老曹问李姐。

    “我......还真看不出来，要是真有，那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没法看啊。”

    “李姐犹豫啦！犹豫就代表是真的呗！？”我指着理解大喊着。

    “我真看不出来，不知道，真不知道。”

    “不行你给瞅瞅，看到底有没有这事儿吧。”老曹问着李姐。

    “我觉得，她会不会是爱你爱的太深，所以才编的理由啊？”李姐问。

    我点了根烟，最怕烟味儿的李姐连忙去开窗户，我举起杯：“来！致......我已经逝去的十世姻缘！”

    李姐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老谭身上好像也有东西吧，自己没看看这事儿吗？”

    “我早就没有了任何神通咯！不像你有大蟒仙罩着，我哥有黑龙罩着，我现在就是个素人，也没有前世记忆。哎，我因梦馨而起，才和老林有了故事，可是后来，玄学这些事几乎都没有了！过正常人的日子了，反而我俩断了，真特么嘲讽。”

    “那你以为咋打算的啊？”老曹问。

    我吸了口烟，表情突然发呆，酒劲儿冲得我有点难受，然后急着说：“不联系、结束了，专心干活。”

    抬头看着电视墙的书架，那束花，是和老林还是网友阶段，她在圣诞节送给我的，早已枯萎得不像样子。

    “对了，你小区外面那个露天烧烤又开了。”老曹想插个话题，转移一下，怕我越说越来劲儿，最后再耍酒疯。

    我笑着，高声说：“走啊！吃烧烤去啊！”

    “去个毛啊，这一桌子菜呢。”他们纷纷表示是我喝多了，让我控制控制。

    原来，这真的只是我和老林才懂的暗号。

    酒局结束了，他们也走了，屋内静悄悄的。

    我默默地拿出两片佐匹克隆，才没一会儿，药劲儿就上来了。

    我穿好衣服，无力地嘀咕着：“走啊，吃烧烤去啊！”

    仿佛听见了另一个药劲儿上来的女人说：“穿衣服！”

    “我都穿完了，快点的。”

    下楼，坐上我九手的旗云，迷迷糊糊地摸着车钥匙把车打起火，挂挡、起步。

    目的地很明确——火车站。

    我欠她一次送行，更欠她一次接站。

    后半夜的大街我胡乱开到了火车站，把车停好，来到出站口。

    夜里的阴风一吹，酒劲儿更上头了，恍惚中，我看到出站口走出一个人，穿着和年龄不符的长裙，以及一双白色洞洞鞋，背上还背着一个超大的双肩包。

    她走近了，我接过她的包，扔在了后座。

    “上车吧！”我开着副驾门，确认她上来了，便稳稳地关上门，小跑一样上了车。

    “安全带系好，我开车不稳当。”

    “这是开原站前最大的购物中心，勾哥和海洋原来在这上班，现在买东西还可以找他俩，这里原来是我大姨夫家，有空可以领你去蹭我大姨夫的酒，我跟他是忘年交，随便唠！哎？这个啊？这个是菜市场，你喜欢逛......”对不起，眼泪不争气。

    我强挺着继续绕着路开，把所有和老林在开原的记忆走了一遍。

    “从开药这三院拐过来不就是吃冷面的地方嘛？这你都忘了。”

    “还记得中医院吗？有一次我胸闷，你非要把我拉过来检查，结果白跑一趟。”

    “快出城了，马上就到我家了。”

    可是，临近弘业丽城拐弯处，我却突然一脚油门避开了，直接开去清河。

    “停电了，今晚得去新景继续干活咯！”

    “那个游戏叫EVO，是你最擅长的建造游戏，到时候跟客户一起录像，你保准能砸住他！”

    “这是九嶝山，当地最大的寺院，里面佛道仙全有，有空带你上去拜娘娘。”

    “这个菜市场......”

    “世纪新景......”

    “烂尾楼......”

    “钢子曾经住的平房......”

    我像个傻逼一样，对着空气，把清河和开原都介绍了一遍，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怎么回来的。

    就像，我忘记原来我真的是千年前黑豹的转世。

    我关上了卧室门，倒头睡去，又发现少说了三个字：“我......”便睡去了。

    但是，小浩又听到了我后半夜打游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