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李渡岭夜晚歌声(二)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风流萧书生字数:4809更新时间:25/08/03 13:21:31
林夏的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剧烈颤抖,光束下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那具半嵌在岩壁缝隙里的骸骨,胸腔处有个不规则的破洞,断裂的肋骨像折断的象牙梳齿般向外支棱着。更诡异的是,骸骨的右手仍保持着紧握的姿势,指骨间缠着几缕褪色的红绳,在手电筒光线下泛着暗淡的光泽。
“民国十七年……” 陈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骸骨颈间的锈蚀金属牌,“这上面刻着字。” 她的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沉睡已久的灵魂。
张晓虎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眼神锐利如鹰。“别动!” 他粗粝的拇指擦过金属牌边缘,那里隐约露出一行阴刻的小字,“这是军统的身份牌。”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仿佛这几个字揭开了一段尘封的秘密。
韦蓝欣突然捂住嘴,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潮湿的岩壁上。她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斜斜扫过洞顶,照亮了那些交错的蛛网状裂痕。“歌声……”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尖刀刺破了洞穴里的死寂,“刚才歌声停了。”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洞外的风雨声越发清晰。林夏感到后颈泛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工兵铲,金属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张磊,测一下氧气含量。”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试图维持团队的秩序。
张磊的动作有些慌乱,他颤抖着按下检测仪开关,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百分之十三,还在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们得赶紧出去。”
就在这时,陈崇玲突然指向骸骨脚边的一个物件,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那是…… 铜哨!” 她的发现像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带来了一线希望。那枚锈迹斑斑的铜哨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与他们在山神庙香炉里找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枚的哨口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仿佛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李婉儿突然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地面的尘土。她的指尖触到一块凹凸不平的硬物,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后,一本皮质日记本露出了边角。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残破不堪,但上面烫金的 “渡” 字依然清晰可辨,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他们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这字迹……” 孙运清凑过来,当看清日记本扉页的签名时,他突然僵住了。那钢笔字的弯钩处带着独特的颤抖,与他档案馆里见过的那份民国水文站记录如出一辙。“这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洞外的风雨声突然变了调,夹杂着某种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锁链在泥泞里行走。任东林猛地将苏晴拽到身后,他腰间的*** “噌” 地出鞘,刀面映出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那些石尖在黑暗中如同倒悬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
“谁在那儿?” 他低吼一声,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应他的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从洞穴深处传来,与他们进山时在山神庙屋檐下听到的音色完全相同。林夏突然想起村民说过的话 —— 李渡岭的雾里藏着会唱歌的鬼,它们专抓深夜进山的生人。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苏晴的手电筒扫过洞壁,照亮了一幅模糊的壁画。壁画上十几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被绑在木桩上,她们的脚下燃着火焰,空中飘着无数只纸鸢,每只纸鸢的尾巴都系着铃铛。“这是……” 苏晴的呼吸变得急促,“1928 年的雾中火祭。”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张晓虎突然抓住骸骨的右臂,用力一扯。伴随着骨节摩擦的脆响,一枚铜制怀表从臂骨与岩壁的缝隙中滚落。怀表外壳刻着缠枝莲纹,打开的瞬间,里面嵌着的照片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 照片上的旗袍女人与陈婷长得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哀伤。
“咔嗒” 一声,怀表内部弹出个暗格,掉出半张泛黄的乐谱。林夏将乐谱展开,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那些扭曲的音符,它们排列成奇异的螺旋状,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地图坐标。“这可能是指引我们找到真相的线索。” 林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陈婷的尖叫。林夏转身时,只看到一道黑影拽着陈婷的脚踝拖向洞口,她的指甲在地面划出深深的血痕。“放开她!” 林夏大吼一声,抄起工兵铲追了上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绝不能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张晓虎扯断登山绳扔过去:“抓住!”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陈婷伸手抓住的瞬间,那道黑影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松开手消失在浓雾里。陈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写满了恐惧。
当众人七手八脚将陈婷拉回来时,韦蓝欣突然指着她的裤脚:“血!” 陈婷的卡其布裤子沾满暗红色液体,浸湿处正缓缓渗出铁锈味的蒸汽。苏晴立刻蹲下检查,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这不是她的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孙运清突然想起什么,翻开那本日记。最新的一页用朱砂写着:“第七个祭品,眉眼如她。” 墨迹尚未干透,仿佛是刚刚写下的一般。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纸面,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任东林突然拔刀劈开洞壁的藤蔓,露出后面的石门。门楣上刻着 “渡魂窟” 三个篆字,门缝里渗出的雾气带着檀香。“进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众人面面相觑,但最终还是跟着他走进了石门,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石门在身后自动合拢,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当林夏再次按下手电筒开关时,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圆形墓室中央,四周的壁龛里摆满了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不同的人体器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些是……” 韦蓝欣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几乎要哭出来。苏晴走上前,仔细观察着罐子里的器官,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都是 1928 年那场大火的受害者。”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伤。
张磊的氧气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浓度 19%!有东西在供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安。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不知道是什么在为这个封闭的墓室提供氧气。
就在这时,陈崇玲突然指着主墓室的供桌。那里摆着七个牌位,最后一个赫然写着陈婷的名字,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正在燃烧的线香,青烟凝聚成女人的形状,在空气中缓缓舞动。“这不可能……” 陈婷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林夏突然想起那半张乐谱,将手电筒贴在岩壁上对照。音符的排列恰好对应着七个牌位的位置,空缺处正好是陈婷的位置。“我们必须找到另一半乐谱。” 林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只有这样才能解开这个谜团。”
张晓虎一脚踹翻供桌,露出下面的暗格。暗格里的青铜鼎盛着暗红色液体,漂浮着半张乐谱。当林夏伸手去拿时,液体突然沸腾起来,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嘶吼,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小心!” 苏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这是朱砂混了人血。”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警告。林夏缩回手,看着那沸腾的液体,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安。
就在这时,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摇晃,壁龛里的玻璃罐接连炸裂。当韦蓝欣被碎玻璃划伤手臂时,流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血线,自动填补了乐谱的空缺处。完整的乐谱发出幽幽红光,那些音符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是往生咒。” 孙运清突然念出歌词,“但被篡改过,每段结尾都加了死亡音符。”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不知道是谁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供桌后的石墙突然裂开,露出通道尽头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众人的身影,而是 1928 年的李渡岭 —— 穿长衫的男人将七个旗袍女人绑在十字架上,她们的脚下堆着浸油的柴草,领头的女人正用鲜血在裙角写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
“那是……” 陈婷的声音颤抖着,“我的曾祖母。” 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既有悲伤,也有自豪。
当镜中男人点燃火把的瞬间,现实中的青铜镜突然渗出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林夏发现那些液体正在凝聚成歌词的形状,每个字都在微微发光:“雾起时,魂归来,七弦断,故人还。” 他轻声念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张晓虎突然抓住陈婷的手按向青铜镜,镜面像水一样泛起涟漪。当陈婷的指尖触到镜中那个绑在十字架上的女人时,整个墓室开始播放留声机的杂音,随后响起的歌声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 那分明是陈婷的声音,却带着不属于她的沧桑和悲凉。
“原来如此。” 林夏突然明白了,“歌声是血脉的记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和释然。这个发现解开了一直困扰他们的谜团,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就在这时,任东林突然跪在地上,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刺青 —— 那是与骸骨红绳相同的缠枝莲图案。“我是守墓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每代男丁都要守护这个秘密,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苏晴突然指向供桌残骸,那里的灰烬正在重组,变成七个纸人。每个纸人的胸口都别着照片,最后一个纸人空着的位置,恰好能放下陈婷的学生证照片。“我们必须结束这一切。” 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为了那些无辜的灵魂。”
当陈婷将自己的照片别上去时,整个墓室开始坍塌。林夏拽着所有人冲向石门,身后传来无数铃铛的脆响,像是在为那些终于得以安息的灵魂送行。他们跑出洞穴的瞬间,晨曦正好刺破浓雾,照亮了李渡岭的每一个角落。
山下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山峰的方向叩拜。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七十五年了,终于结束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和释然。
林夏看着手中紧握的青铜怀表,里面的照片已经变成了空白。他知道,李渡岭的秘密终于被揭开,那些沉睡已久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但他也明白,这段经历将会永远铭刻在他们的记忆中,成为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
当众人收拾行囊准备离开时,陈婷突然发现自己的背包里多了一张照片 —— 那是他们九个人站在山神庙前的合影,照片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仿佛从未经历过那些恐怖的夜晚。她的眼中泛起泪光,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珍惜。
李渡岭的歌声或许再也不会响起,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将会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秘密,提醒着他们生命的可贵和友谊的力量。
李渡岭的夜,总裹着层化不开的雾。
陈明第三次摸到岭上那棵老樟树时,裤脚已被露水浸得透湿。前两晚,他就是在这树下听见那歌声的 —— 不是山歌的亮,也不是哭腔的涩,像根浸了水的棉线,轻轻往人心里绕。
“后生,又来寻歌?”
树后转出个黑影,是守林的赵伯。老人手里的马灯晃了晃,照亮他眼角的皱纹,像老樟树皮上的裂痕。
陈明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那里面存着前晚录下的半截调子。“赵伯,您听过吧?这歌声……”
赵伯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得他喉结动了动:“三十多年前,岭上住过个姑娘,叫阿秀。”
阿秀是外乡来的,跟着采药的爹落户时,才十六。她嗓子好,傍晚常在樟树下唱歌,唱的是她娘教的调子。那时赵伯还是个年轻后生,常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小伙蹲在樟树下听,是山下撑船的阿山。
“阿山总说,阿秀的歌能把水里的月亮唱得浮起来。” 赵伯的声音慢下来,“后来阿山去修水渠,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了……”
陈明的心猛地一沉。
“阿山走的头七,阿秀就坐在这樟树下唱。” 赵伯的声音低了些,“唱的就是这调子。她说,阿山说过,等水渠通了,要听她唱满一整夜。”
火堆渐渐弱下去,雾里的风卷着寒意扑过来。陈明忽然想起录音笔里的调子,末尾那句 “月上樟梢头”,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句没说完的话。
“那阿秀呢?”
赵伯往岭下指了指,雾气里隐约能看见点点灯火,是山外的村子。“阿山走后第三年,水渠通了。那天夜里,阿秀就在这樟树下唱了一宿,天亮时人就没了。有人说她跟着歌声走了,有人说她回了外乡……”
陈明忽然明白,前晚录的调子为什么断了 —— 不是没唱完,是唱到 “月落樟梢头” 时,他自己的呼吸太重,把那收尾的气音盖了。
这时,雾里又飘来那歌声。
比前两晚清晰些,尾音里竟带着点极淡的笑意。陈明抬头望,老樟树枝桠间,月亮刚钻出云缝,清辉落下来,像谁撒了把碎银。
赵伯往火堆里又添了块柴,轻声道:“去年水渠翻修,挖出个铁皮盒,里面是阿秀的手帕,绣着半支曲子。村里的娃子学了,说要替阿秀把没唱完的,唱给过路人听。”
歌声还在飘,绕过老樟树,漫过雾,往岭下的村子去。陈明摸出录音笔,按了停止键。
他忽然不想再追问唱歌的是谁了。
或许是当年听阿秀唱歌的娃,或许是如今守着水渠的人,又或许,是李渡岭的夜,自己记着那支没唱完的调子,借着雾,借着风,轻轻哼了三十年。
火堆渐渐熄了,赵伯起身往岭下走,背影融进雾里。陈明望着老樟树,听那歌声慢慢淡下去,像露水渗进泥土里,悄无声息,却润透了整座山。
他摸出手机,给编辑发了条消息:“李渡岭的故事,不用找了。歌声在这里,就够了。”
夜风吹过樟树叶,沙沙响,像谁轻轻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