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乱葬岗的要钱飘(一)

类别:女生频道 作者:风流萧书生字数:4414更新时间:25/08/03 13:21:31
    暴雨如注,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雨刮器有气无力地左右摆动,却怎么也扫不净那层朦胧的水幕。李明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土路,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这鬼地方…… 导航到底靠不靠谱?” 他低声咒骂着,抬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车载导航发出机械的女声,重复着 “前方五百米右转”,可窗外除了密不透风的黑松林,连条像样的岔路都没有。

    三天前,李明收到一封匿名快递,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和半截地址。照片上是座爬满青苔的石屋,屋檐下挂着串锈迹斑斑的铜铃,背景里隐约能看见连绵的土坟包。寄件人在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来取你该得的东西,三十万。”

    三十万。这个数字像钩子一样挠着李明的心。他最近赌债缠身,催债的电话快把他的手机打爆了,连唯一的老母亲都被堵在家门口骂了三天三夜。这钱来得正是时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得去试试。

    雨势渐小,李明终于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坡下看到了照片里的石屋。它孤零零地杵在乱葬岗边缘,歪斜的烟囱里没冒烟,两扇木门虚掩着,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嘴。周围的土坟高低错落,不少坟头的土坯已经塌陷,露出黑黢黢的洞口,被雨水泡得发胀的棺材板在泥水里若隐若现。

    李明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湿土、腐叶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他从后备箱里翻出个手电筒,光束在摇晃的雨雾里切开一道惨白的口子。

    “有人吗?” 他朝着石屋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被雨声吞没,只换来几声乌鸦的怪叫。

    石屋的门轴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李明壮着胆子走进去。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借着电筒光,他看见正中央摆着张破木桌,桌上放着个褪色的红布包裹。

    “果然有东西!” 李明眼睛一亮,几步冲过去掀开红布。包裹里不是他想象中的现金,而是一沓沓泛黄的纸钱,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纸钱下面压着张纸条,字迹扭曲得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欠我的,该还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李明猛地抬头,发现石屋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老头的脸像是泡发的馒头,五官肿胀得挤在一起,嘴角淌着浑浊的液体。

    “你是谁?” 李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头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缝里渗出黑红色的粘液,指向桌上的纸钱:“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不认识你!我没欠你钱!” 李明转身就想跑,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他拼命拉拽门把手,那木头像是长在了门框上,纹丝不动。

    “民国三十一年,你爹李老栓借我的高利贷,用你家三亩水田抵押,利滚利到现在,正好三十万。” 老头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他跑了,这债,就得你还。”

    李明脑子里 “嗡” 的一声。他确实听奶奶说过,爷爷年轻时欠了巨额赌债,连夜带着全家逃到城里,从此再也没回过老家。难道……

    “我没有钱……”

    “没钱?” 老头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那就拿命抵!”

    他猛地扑过来,腐烂的手指抓住李明的胳膊。那触感像是抓住了一块冰,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李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像是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攥住。

    “救命啊!” 李明的惨叫声被淹没在密集的雨点里。石屋外,乱葬岗的土坟里,一只只惨白的手从泥里伸出来,抓向天空,仿佛在索要着什么。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有人发现李明的车停在乱葬岗边,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石屋里,那张破木桌上,红布包裹依旧放在那里,只是下面的纸条换成了新的,上面写着:“下一个。”

    王芳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后备箱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后视镜里,那栋住了五年的出租屋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晨雾里。她深吸一口气,发动汽车,导航屏幕上跳出 “目的地:青石镇” 的字样。

    三个月前,王芳收到一封律师函,说她从未谋面的远房舅舅去世了,留给他一套老宅。她本来不想来,可最近公司裁员,她成了第一批被优化的员工,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律师说那宅子虽然偏僻,但占地不小,或许能卖点钱。

    车子驶离高速,进入蜿蜒的山路。两旁的树木越来越茂密,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碎片,洒在布满碎石的路面上。王芳打开车窗,想透透气,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涌进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香烛味。

    “这地方可真够瘆人的。” 她小声嘀咕着,调低了音乐音量。

    导航提示还有五公里到达目的地时,路面突然变得泥泞不堪。车轮碾过烂泥,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响。王芳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就在这时,她看见路边站着个穿红衣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她,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身形纤细得像根芦苇。山路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王芳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车窗:“大姐,你需要帮忙吗?”

    女人缓缓转过身。那是张极其年轻的脸,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像刚吸过血。她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一丝神采,像是两潭死水。

    “你要去青石镇?” 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嗯,去继承点东西。” 王芳点点头,心里有点发毛。这女人穿得这么单薄,大清早的站在荒山野岭,实在有点诡异。

    “那地方…… 不好去。”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尤其是乱葬岗旁边的那栋老宅。”

    王芳心里咯噔一下。她舅舅的老宅,好像确实在乱葬岗附近。律师提过一嘴,说位置有点偏。

    “你知道那宅子?”

    “我以前就住在那里。” 女人的目光越过王芳的肩膀,望向远处的山峦,眼神里充满了幽怨,“二十年前,我在那宅子里上吊了。”

    王芳吓得差点踩油门冲出去。她强装镇定,干笑两声:“大姐你真会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女人的手突然搭在车窗上,她的指尖冰凉刺骨,“那宅子不干净,你最好别去。如果你非要去,记得给我带点纸钱,就放在门槛下。不然,我晚上去找你。”

    说完,她转身就往树林里走。王芳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的脚根本没沾地,像是在飘着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王芳再也不敢停留,猛踩油门,汽车嘶吼着冲上前面的土坡。

    后视镜里,红衣女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王芳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她不知道刚才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的撞鬼了。

    快到青石镇时,路边出现了个卖香烛纸钱的小摊。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看见王芳的车,眯着眼睛招招手:“姑娘,买点纸钱吧?前面乱葬岗的‘要钱飘’厉害得很,不敬着点,要出事的。”

    王芳心里一动,停下了车。她想起红衣女人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一大叠纸钱和几捆香烛。老太太收了钱,又塞给她一小包糯米:“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撒点糯米能辟邪。”

    到了老宅,王芳发现那是栋破旧的瓦房,院墙塌了大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正屋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已经腐朽不堪,看不清上面的字。

    她刚推开院门,就听见 “哗啦啦” 一阵响,几只黑色的鸟从屋檐下飞出来,吓了她一跳。王芳定了定神,从包里拿出纸钱,按照红衣女人的嘱咐,放在了门槛下,又点燃了三炷香。

    香燃得很快,而且火苗总是往一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吹着。王芳心里有点发怵,但想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正屋。

    屋里积满了灰尘,家具上蒙着厚厚的蛛网。王芳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拿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发给中介,却发现手机屏幕上一片模糊,根本拍不清图像。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王芳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可当她转回来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杯水。那水杯里的水浑浊不堪,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油花。

    “谁?” 王芳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太师椅。椅子发出 “吱呀” 一声响,像是有人坐在上面。

    她拿起墙角的一根木棍,壮着胆子在屋里搜查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可当她回到正屋时,却发现门槛下的纸钱不见了。

    王芳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话。难道真的有 “要钱飘”?

    就在这时,她听见屋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路。王芳抬头一看,只见房梁上挂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她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红衣女人!

    “你…… 你想干什么?” 王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红衣女人缓缓低下头,她的脸苍白如纸,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我要的不是纸钱,是我的命。”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二十年前,我被人害死在这宅子里,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你帮我找到凶手,我就不再缠着你。”

    王芳吓得魂飞魄散,她转身就想跑,却发现门又被关上了。她拼命拉拽门把手,可那门就像被钉死了一样,怎么也打不开。

    “我帮不了你!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能帮我。” 红衣女人飘了下来,她的身体穿过王芳的身体,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王芳的全身,“我知道你是律师介绍来的,你肯定能找到证据。我的首饰盒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凶手的名字。你帮我把它交给警察,我就放过你。”

    王芳半信半疑,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按照红衣女人的指引,在卧室的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张大山。

    “张大山是谁?” 王芳问道。

    “他是青石镇的一个屠夫,二十年前经常来我家买肉。” 红衣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那天他来我家,见我丈夫不在,就想对我图谋不轨。我反抗,他就把我杀了,还伪装成我上吊自杀的样子。”

    王芳拿着纸条,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一个鬼魂的话,但她知道,如果不按照红衣女人说的做,自己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她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一路狂奔到了青石镇的派出所。把纸条交给了警察,警察听了她的叙述,虽然觉得很离奇,但还是展开了调查。

    没想到,调查结果真的证实了红衣女人的话。张大山确实在二十年前杀害了红衣女人,并且一直逍遥法外。警察很快就逮捕了张大山,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王芳再也不敢留在老宅了,她连夜离开了青石镇。临走前,她又去了那个香烛摊,给老太太多付了些钱,让她多烧点纸钱给红衣女人。

    从那以后,王芳再也没有回过青石镇。但她经常会梦到那个红衣女人,梦里的红衣女人面带微笑,向她道谢。王芳知道,红衣女人终于可以安息了。

    赵磊把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第三十七次看表时,仪表盘的指针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副驾驶座上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铜针撞得外壳叮当作响,他猛地踩下刹车,越野车轮在碎石路上划出两道火星。

    “妈的,又来?” 赵磊抓过罗盘,发现指针正死死指着左侧的黑松林。那片林子密得像堵墙,月光渗不进半分,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作为民俗记者,赵磊对这种怪事本该见怪不怪。但这次不一样,他后备箱里装着刚从文物局借来的民国户籍册,其中记载着青石镇乱葬岗的由来 ——1943 年日军扫荡时,三百多村民被活活埋在那里,此后每逢月圆之夜,总有村民听见坟堆里传来数钱的声音。

    “赵记者,真要进去?” 对讲机里传来摄影师大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他们俩受编辑部指派,来调查近半年发生在乱葬岗的失踪案,光是李明和王芳的事件,就足够写出一篇头版报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赵磊摸出桃木匕首别在腰后,这是他从湘西老道士那求来的护身符,“拍完素材,下个月奖金翻倍。”

    黑松林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手电筒的光束只能照出三米远。脚下的落叶层发出腐殖质的腥气,偶尔踩到圆滚滚的东西,赵磊总疑心是骷髅头。大刘举着摄像机,镜头里不断闪过白影,回放时却什么都没有。

    “你看那是不是…… 个人?” 大刘突然拽住赵磊的胳膊。

    雾气中站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捧着本线装书。她的皮肤白得像宣纸,嘴唇却红得诡异,看见赵磊,突然露出个怯生生的笑:“先生,能借我五块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