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绿衣在身不妄动（一）

    林夏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她身后客厅里散落的资料 —— 康瑞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 logo 在每份文件上都泛着冷硬的蓝光。信纸边缘已经起了毛边，钢笔字迹却依旧锐利，像某种未愈合的旧伤：“他们在地下三层养着不该存在的东西，绿衣之下，皆是虚妄。”

    送信人是陈婷的线人，三天前在康瑞总部对面的巷子里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半块写着 “绿” 字的碎布。陈婷把录音笔拍在茶几上，电流杂音里裹着模糊的嘶吼：“别碰绿色防护服…… 它们会动……”

    “所以我们要去？” 韦蓝欣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八个人。她曾是康瑞的研究员，三年前带着一箱被加密的实验数据辞职，从此再没踏足过那片被高墙围起来的园区。

    陈崇玲将听诊器放回医药箱，金属碰撞声在沉默里格外清晰：“我妹妹最后出现在康瑞门口。监控显示她穿着绿色工装，走进了员工通道。” 她摊开照片，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笑得眉眼弯弯，胸口的工牌写着 “陈玥，病理科”。

    李婉儿把法律文书叠成整齐的方块：“我受理的七起药物不良反应诉讼，被告都是康瑞。所有原告家属都提到，患者去世前总说看到穿绿衣的人在窗外站着。” 她的指甲在 “康瑞生物” 四个字上掐出浅浅的印子。

    张晓虎往战术背心里塞了把多功能军刀，军靴在地板上碾出闷响：“上周夜探外围时，红外热像仪拍到地下三层有热源移动，形状像人，但体温只有十七度。” 他调出手机里的热成像图，绿色的人形轮廓在屏幕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任东林敲了敲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康瑞的建筑结构图：“防火墙是我当年设计的，留了后门。但三个月前有人动过系统，现在地下区域的监控全是死循环录像。” 他指尖划过屏幕上标着 “B3，未开放” 的灰城区域。

    孙运清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玉戒指，翡翠的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是康瑞的投资人之一。三个月前董事会突然冻结所有资金，说是要进行‘特殊项目升级’。” 他从皮包里抽出张照片，穿西装的***在实验室门口，身后玻璃倒影里有个穿绿衣的人影，脸被雾气糊成一片空白。

    苏晴把急救喷雾塞进帆布包，瓶身上的卡通图案和她紧绷的表情格格不入：“我在市一院急诊科实习时，接过一个从康瑞送过来的病人。他全身皮肤发绿，嘴里一直念叨‘绿衣不能脱’，抢救到一半突然坐起来，直挺挺地往墙上撞。”

    张磊调试着单反相机的夜视镜头，快门声咔嚓作响：“《深城晚报》派我调查康瑞的环境污染问题。上周拍到仓库后面的排污口流出绿色液体，取样送去检测，结果显示含有神经毒素。” 他展示的照片里，墨绿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荧光，像条扭动的蛇。

    林夏把信纸折成纸船放进玻璃杯，水面晃出细碎的波纹：“我姐姐是康瑞的安全主管，去年火灾后就失踪了。消防报告说 B3 层爆炸是因为化学品泄漏，但我在她的加密硬盘里找到这个。” 她点开视频，晃动的画面里，穿绿衣的人影从火场里走出来，防护服上的火苗明明灭灭，却烧不破布料，也烧不弯他们僵直的四肢。

    “明晚行动。” 林夏的指尖在玻璃杯沿划了一圈，纸船在涟漪里打着转，“进去，找到真相，活着出来。”

    第二章：潜入者

    凌晨两点十七分，康瑞园区的电子围栏发出轻微的嗡鸣。任东林用改装过的手机对着读卡器晃了晃，红外感应灯突然熄灭，金属网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

    张晓虎第一个钻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在草坪上扫出扇形。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草叶摩擦声里混着奇怪的黏腻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拖着湿漉漉的布料走动。

    “西南角的排风管道通向行政楼地下室。” 韦蓝欣对照着结构图报坐标，声音压得只有身边的陈崇玲能听见。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白大褂口袋里的 U 盘硌着掌心 —— 里面是她偷偷备份的 “永生计划” 初期数据。

    陈婷举着夜视摄像机跟在后面，镜头里突然闪过一抹绿。她猛地停下脚步，手电照过去，只有棵老樟树的虬枝在风里摇晃，树影投在墙上，像件挂着的长袍。

    “怎么了？” 李婉儿拽了拽她的衣角，律师袍的丝绒面料蹭过陈婷的手背。她特意穿了这身，万一被保安抓住，至少能以 “调查取证” 为由争取时间。

    “没什么。” 陈婷按下回放键，刚才闪过的绿色变成了像素块组成的残影。她突然想起线人临死前的话：“绿衣会躲在影子里……”

    行政楼的玻璃门虚掩着，门把手上缠着半圈绿色胶带。张磊的相机快门连响，闪光灯照亮大厅里歪斜的前台，“康瑞生物” 的金属字掉了一半，剩下的 “瑞生物” 在阴影里像句诅咒。

    “电梯能用。” 任东林在控制面板上按了串数字，轿厢顶部的灯忽明忽暗，映出每个人紧绷的脸。孙运清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他的戒指冰凉刺骨：“看天花板。”

    林夏仰头，电梯顶部的检修口缝隙里，垂下来一缕绿色的线，随着轿厢晃动轻轻扫过张晓虎的肩膀。张晓虎猛地挥刀斩断，线头像被烫过的塑料，蜷成焦黑的小球，散发出消毒水混着腐臭的味道。

    “B3 层没按键。” 苏晴指着面板上的空白区域，那里本该有个标着 “-3” 的按钮，现在只剩个圆形的凹痕，像是被硬生生抠掉了。

    任东林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我留的后门在消防通道。” 他扯开电梯侧面的检修门，露出后面狭窄的金属梯，“下去十三节就是 B3 的通风管道。”

    张晓虎先爬进去，手电光柱在管道里投出长长的影子。韦蓝欣紧随其后，当她爬到第七节时，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她低头，绿色的布料从管道缝隙里钻出来，像水草般缠住她的裤脚，布料上还沾着深褐色的斑点。

    “别动！” 陈崇玲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认出那是病理科的防护服，左胸本该印名字的地方，有个被血浸透的窟窿。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张磊的相机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红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照见管道壁上布满抓痕，有些痕迹新鲜得像是刚留下的，边缘还沾着绿色的纤维。

    “往左拐。” 韦蓝欣的声音闷在防毒面具后面，她指着岔路口的金属牌，上面用红漆写着 “病理存储区”。三年前她来送样时，这里还挂着 “闲人免进” 的牌子，现在红漆像凝固的血，顺着牌角往下滴。

    张晓虎用军刀撬开通风口的栅栏，下面是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的绿色瓷砖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污渍。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绿光。

    “温度在降。” 陈婷看着测温仪上跳动的数字，从十七度降到十二度，“热像仪没反应了。” 屏幕上只有一片死寂的蓝色，仿佛整个 B3 层都没有生命。

    他们沿着墙根挪动，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地面上。李婉儿突然滑倒，手掌按在块软乎乎的东西上。她抽回手，手电照过去，是只戴着绿色手套的手，手指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指甲缝里塞满了白色的粉末。

    “是实验用的基因稳定剂。” 韦蓝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开手套，手腕上有圈深深的勒痕，“这双手属于 A 型血，女性，身高 165 左右。” 她的声音顿了顿，“和陈玥的体征吻合。”

    陈崇玲捂住嘴，眼泪砸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突然抓住林夏的胳膊，指着走廊尽头：“那是什么？”

    绿光里站着个穿绿色防护服的人影，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防护服的帽子扣得很紧，看不见脸，只有根透明的管子从领口垂下来，拖在地上蜿蜒如蛇。

    张晓虎举起军刀，脚步放得极轻。就在他离人影还有三米远时，那人突然转过脸 —— 防护服的面罩里是空的，只有绿色的雾气在里面翻滚，像是有生命般撞击着塑料面罩。

    “跑！” 林夏拽着陈崇玲往回退，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嘶啦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绿衣人影正以扭曲的姿势追赶，膝盖反折着，却跑得飞快，透明管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任东林猛地拉开旁边的安全门，里面是间实验室，冰柜的压缩机发出嗡鸣。张晓虎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永生计划的失败品。” 韦蓝欣打开冰柜，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绿色的样本瓶，标签上写着 “实验体 7 号至 20 号”。她抽出最底层的瓶子，标签已经模糊，只能看清 “实验体 1 号，林”。

    林夏的呼吸停了半秒。她颤抖着手拧开瓶盖，里面的绿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溅在她的手背上，像被火烫过一样灼痛。液体顺着皮肤渗进去，留下道绿色的纹路，像条细小的蛇钻进血管。

    “快擦掉！” 韦蓝欣扑过来用酒精棉擦拭，“这是未稳定的基因编辑液，接触空气会激活……” 她的话没说完，实验室的灯突然全灭了。

    冰柜的压缩机停止了嗡鸣。黑暗里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苏晴的尖叫。张磊打开相机闪光灯，光柱里，十几个绿衣人影站在实验室各个角落，面罩里的绿色雾气正顺着瓶口破裂的缝隙往外涌。

    “它们是从冰柜里出来的！” 李婉儿拽着孙运清躲到实验台下面，她的指甲在台面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每个瓶子对应一个……”

    陈婷的摄像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段监控录像：三年前的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围着手术台，上面躺着个穿绿衣的人，胸口起伏微弱。主刀医生举着手术刀，镜头拉近，林夏看见他胸前的工牌 ——“林墨，安全主管”。

    “姐姐。” 林夏的声音在颤抖，录像里的林墨正把绿色液体注入病人的静脉，“你在做什么？”

    录像突然中断，变成雪花屏。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第一个追来的绿衣人影站在门口，透明管子突然伸直，像条鞭子抽向离门最近的张磊。

    张磊被管子缠上脖子时，相机掉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他抓住管子的手突然冒出绿色的疹子，像被强酸腐蚀过一样滋滋作响。

    “用酒精！” 苏晴把消毒喷雾对准管子，白雾喷在上面，发出刺鼻的气味。管子剧烈扭动，松开了张磊，缩回绿衣人影的领口。

    任东林在控制台乱按，实验室的通风系统突然启动，绿色雾气被吸向排风口。那些绿衣人影开始焦躁地扭动，防护服下的身体轮廓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散开。

    “通风管能通到 B3 的核心区。” 韦蓝欣指着天花板的格栅，“那里有主服务器，也许能找到所有实验记录。”

    张晓虎踩着实验台撬开格栅，金属碰撞声引来了更多绿衣人影。他们挤在门口，绿色雾气从门缝里渗进来，在地板上聚成小小的水洼。

    “我断后。” 孙运清突然开口，他解下玉戒指塞进林夏手里，“这戒指能屏蔽信号，康瑞的追踪器找不到你。” 他推了林夏一把，自己转身冲向门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

    绿色液体泼在绿衣人影身上，燃起幽蓝的火焰。孙运清的惨叫声被火焰的噼啪声吞没，林夏最后看见的，是他被七八根透明管子缠住，整个人被拖进绿色的人群里，西装上的火苗很快被雾气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