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5章 万药朝拜，丹宗炸炉

    皇家炼丹房，内室。

    地火咆哮，声浪拍击着坚固的石壁。

    一座紫金丹炉悬浮于烈焰中心，炉身铭刻的九九八十一道火纹明暗流转，将恐怖的高温死死锁在方寸之间。

    炉内，丹香凝成龙虎之形，盘踞在一枚丹药雏形上，无声咆哮。

    药尘眼球凸出，根根血丝从眼角蔓延至瞳孔边缘。他的全部心神，都钉死在那一枚丹药雏形上。

    他的神念似无形的蛛网，早已渗透地火，交融丹炉，精准拿捏着炉内每一缕药性的生灭。

    这是他丹道两百年来，掌控力的巅峰。

    九窍龙虎丹！

    此丹，耗去了他整整十年。

    是他此生冲击丹道宗师瓶颈的唯一指望。

    成丹，只差最后一道法诀。

    药尘屏住呼吸，枯瘦的手指抬起，准备掐出那道演练了万遍的收丹法印。

    变故，毫无征兆。

    一股意志，非神，非魔，自丹炉最核心处悍然升起，似天刀斩落！

    药尘脸上的血色褪尽。

    他与炉内数十种珍稀药材建立的神念链接，在此刻，被那股外来意志强行碾碎！

    不是切断，是碾碎！

    “嗡！”

    炉内，作为君药的千年龙虎草，其药性第一个叛变。

    紧接着，是赤炎果！冰心莲！紫电藤！

    数十种药性各异，甚至彼此相克的灵药，在同一时刻，停止了所有的药力释放。

    它们不再理会药尘的意志，而是朝着丹房之外的某个方向，献上了一切。

    那是……朝拜！

    “谁？！”

    药尘心口如遭雷殛，眼前发生的一切，正在把他两百年的丹道认知撕成碎片！

    他怒吼，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压下，试图夺回控制权。

    以他半步宗师的意志，去镇压那些“叛变”的药材！

    “给老夫……回来！”

    他的神念化作锁链，蛮横地捆向炉内那头龙虎虚影。

    然而，徒劳。

    他的神念在触碰到那股意志的一瞬，便似积雪遇上烈阳，顷刻消融。

    这不是对抗。

    是碾压。

    是凡人，在仰望一座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他的丹道，在那座神祇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不！！！”

    药尘发出凄厉的嘶吼。

    炉内，那枚即将功成的九窍龙虎丹，表面的龙虎虚影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轰然溃散。

    药性尽失。

    神念崩溃。

    失去掌控的地火，化作了最狂暴的凶兽。

    轰——！

    紫金丹炉发出一声哀鸣，炉盖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掀飞，撞穿穹顶，带着滚滚浓烟，消失在夜色中。

    毁灭性的火浪席卷而出。

    “噗！”

    药尘一口逆血喷出，身体倒飞出去，撞塌了身后一排排珍贵的药架。

    瓶瓶罐罐碎裂满地。

    他摔在狼藉之中，脸上的惊骇、暴怒，成一片死寂。

    炸炉了。

    十年心血，化为飞灰。

    他完了。

    可他顾不上心疼丹炉，也顾不上哀悼自己。他的神魂，正因为极致的震撼而颤栗！

    那股君临天下、主宰万药的丹道意志，没有消失！

    它的源头……

    皇家一号药库！

    “药老！药老！出什么事了！”

    两名禁军甲士撞开石门，冲进内室，看到眼前的惨状，齐齐变色。

    “滚！”

    药尘嘶吼一声，根本不看他们，用尽力气从碎瓷片中爬起，踉跄着冲出内-室。

    他站定在门外，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炼丹房外，那片他亲手开辟的药圃。

    上千株珍稀灵药，无论品阶高低，无论年份长短，此刻都停止了生长。

    所有的枝叶、花朵，都朝着皇家药库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那姿态，虔诚，卑微。

    万民叩首，百官拜君！

    “这……这是……”

    药尘浑浊的眼球里，血丝愈发密集，嘴唇哆嗦，牙关都在打颤。

    他想起了丹道古籍最深处，一卷残篇上的八个字。

    那被历代丹师，都当做神话的八个字！

    “万药归心……丹神降世！”

    一个荒谬到极点，却又让他灵魂都在沸腾的念头，疯了一样撞进他的脑海。

    是谁引动了这等神迹？

    放眼整个大夏皇朝，乃至整片东玄大陆，在丹道一途，谁能与他药尘比肩？

    除了他，还有谁？！

    对！

    一定是我！

    是我困于瓶颈百年，心有所感，今日，终于要悟道了！

    是老夫，引动了这万古未有的神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药尘先是低语，继而仰天狂笑，笑声癫狂，带着劫后余生的无尽狂喜。

    炸了一炉丹算什么？

    毁了一尊炉又算什么！

    只要能勘破那传说中的境界，他将成为这片大陆的无上主宰！

    他沉浸在自己即将封神的狂喜中，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

    同一时刻。

    皇家一号药库，最深处，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阴影里，凤渊收敛气息。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青色丹丸，丹丸表面，一圈圈天然生成的道纹在缓缓流转，似蕴藏着一个完整的春天。

    “生生造化丹，成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炼丹房方向冲天而起的黑烟，以及那个在药圃中狂笑不止的老者。

    他眉头微挑。

    “炸炉？”

    他拉起身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几乎瘫软成泥的小太监福安。

    “福安，走了。”

    “殿……殿下……那……那是药老……”福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与我何干。”

    凤渊语气平淡，拉着他一步踏出，两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

    许久。

    药圃中，药尘的狂笑声终于停歇。

    他整理了一下被炸得破烂不堪的衣袍，抹去嘴角的血迹，整个人再无之前的颓唐与绝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傲然。

    他的眼神，炽热似火。

    “来人！”

    他厉声喝道。

    两名禁军甲士战战兢兢地再次跑了过来。

    “药老有何吩咐？”

    药尘背负双手，仰望着被自己炉盖砸穿的屋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备驾。”

    “老夫，要面圣！”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气势，传遍了整个炼丹房。

    “去告诉陛下。”

    “这片大陆的丹道，将因我药尘，翻开新的篇章。”

    “自今日起，世间将有——”

    “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