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不朽的传奇

    冰冷的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瞬间缠紧黄琳的心脏，狠狠绞拧！她向后踉跄跌去，视野里只剩下那只搭在冰凉门框上的手——骨节粗大，皮肤肮脏，最刺目的是那几道深褐色、蜈蚣般狰狞扭曲的陈旧疤痕！每一道都像地狱深处刻下的诅咒烙印！

    “琳琳！”金戈的嘶吼炸裂开来，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掀开椅子，枯瘦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扑向摇摇欲坠的爱人！

    “哗啦——轰隆！”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浓墨般的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整栋房子都在簌簌发抖！刺目的电光刹那映亮了露台玻璃门外的一切！一张因怨毒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浑浊的双眼死死锁定屋内，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余匕！那个阴魂不散，满心只想将金戈拖入地狱的魔鬼！

    “金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沙哑癫狂的咆哮穿透玻璃门，混合着雷声，如同地狱的丧钟！

    金戈堪堪扶住浑身瘫软的黄琳，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枯瘦的脊背绷得像一块钢板，死死挡住门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衰老的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那惊鸿一瞥的恐怖景象，让黄琳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牙齿咯咯作响，双手死死抓住金戈后背的衣衫，指关节捏得发白。

    “别怕…琳琳…别怕…有我在！”金戈的声音嘶哑，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

    “砰！砰！砰！”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玻璃门上！门框剧烈震颤，锁扣发出不堪重负的**！余匕那张狰狞的脸在玻璃上挤压变形，疤痕随着他疯狂的撞击而蠕动，如同活物！冰冷的恐惧攫住了黄琳，她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目光死死黏在门上，仿佛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彻底撞开，将门外那择人而噬的恶魔放进来！

    “报警！快报警！”金戈猛地回头，朝着同样被惊呆了的张昊和张牟嘶吼，声音劈开恐惧的空气！

    “哦！好！好！”张昊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因为过度惊骇而冰凉麻木，按键好几次都按错了位置。张牟的反应更快，他低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抄起身边那张沉重的实木椅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全身肌肉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死死守在玻璃门侧前方，寻找着反击的时机！椅子腿被他攥得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是力量与愤怒在无声咆哮！

    “金戈！你毁了我！我要你全家陪葬！！”余匕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恶鬼的诅咒！他布满疤痕的手紧握成拳，带着全身的疯狂和重量，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向门锁的位置！玻璃门剧烈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门框与墙体连接处，细碎的灰尘簌簌落下！

    不能再等了！金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猛地一把推开护在身后的黄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像一颗燃烧到最后的炮弹，朝着被疯狂撞击的玻璃门狠狠撞去！他要用这衰老的身体，堵死那条即将被破开的裂缝！堵住门外那汹涌而来的黑暗！

    “老金！不要！”黄琳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

    “砰！”一声闷响，如同沉重的沙袋撞击！

    金戈干瘦的肩膀狠狠撞在剧烈震动的门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地用身体抵住了门！门外的撞击戛然而止！余匕似乎没料到这垂死的老头竟有如此疯狂的爆发力！

    “金老师！”张昊惊得魂飞魄散，手机差点脱手掉落！

    就在这一瞬间的停滞！张牟眼中精光爆射！机会！他猛地拉开被金戈身体顶住的玻璃门！刺骨的夜风裹挟着冰冷的雨腥味狂灌而入！张牟如同猛虎出闸，手中的实木椅子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门外那个因错愕而僵住的身影！

    “呜哇！”一声惨嚎！余匕被砸得一个趔趄，踉跄后退！

    “警察！不许动！”张牟厉声大喝，如雷霆震怒！他扔掉椅子，迅猛如电地扑了上去，训练有素的擒拿动作瞬间锁向余匕的手臂！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异变陡生！

    金戈死死抵在门框上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瞬间抽空所有生命力的剧痛！眼前骤然一片漆黑，耳朵里所有声音：张牟的怒喝、余匕的惨叫、黄琳撕心裂肺的哭喊、窗外的风雨声……全部被一种死寂的轰鸣所取代！天旋地转！世界在他脚下崩塌、陷落！

    “呃……”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痛苦**，从金戈喉咙里挤出！他抵着门框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金！”黄琳的尖叫声凄厉得变了调，带着绝望的撕裂感！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想要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金戈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微微抽搐着，双目紧闭，脸色是骇人的死灰！他的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老师！”张昊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金戈身边，巨大的恐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门外，张牟已经凭借绝对的力量优势，几招之内就将被椅子砸懵的余匕死死反剪双臂按在湿漉漉的露台地面上！余匕的脸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地，嘴里发出不甘的、野兽般的嗬嗬低吼，疯狂扭动，但张牟的膝盖像钢钎一样顶着他的后腰，纹丝不动！

    “老实点！”张牟厉声呵斥，迅速掏出手铐！冰冷的金属“咔嚓”一声锁住余匕的手腕。

    张牟利落地制服了余匕，将他死死铐在露台栏杆上。他冲回客厅，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金戈倒在地上，黄琳跪在旁边，双手徒劳地按着他的胸口，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砸，身体抖得像风中残烛！张昊则像无头苍蝇，对着手机语无伦次地吼着地址，声音带着哭腔！

    “让开！保持空气流通！”张牟强压着心焦，推开张昊，跪在金戈另一侧。

    他迅速检查金戈的脉搏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死灰般的脸色让张牟的心直往下沉。

    “救护车！救护车什么时候到！”张昊对着手机嘶吼，声音劈了叉，手指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

    “别摇他！琳琳，你让开点！”

    张牟按住黄琳颤抖的肩膀，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解开金戈领口的扣子，确保气道畅通，随即开始进行心肺复苏。有力的按压，一下又一下，落在金戈瘦弱的胸膛上，每一次下压都伴随着骨头轻微的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黄琳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让那崩溃的哭声再次溢出来，眼泪无声地汹涌流淌，视线一片模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按压和人工呼吸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撕破了风雨交加的夜幕！红蓝光芒疯狂闪烁，透过湿淋淋的玻璃窗，在客厅惨白的墙壁和众人绝望的脸上，投下诡异跳动的光影！

    急救人员提着担架和设备冲了进来。张牟立刻让开位置，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警服后背。医护人员动作迅速而专业，检查、上氧气面罩、连接便携式心电监护仪……那屏幕上微弱而紊乱的波形线条，揪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黄琳被护士轻轻拉开，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目光死死粘在金戈毫无生气的脸上，身体摇摇欲坠，全靠张昊在旁边死死搀扶。

    担架抬起金戈。

    黄琳猛地挣脱张昊，扑过去紧紧抓住金戈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老金…老金你撑住…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哀求。

    急救车在暴雨冲刷的街道上疾驰，警灯闪烁，警报长鸣，一路闯过红灯，冲向最近的医院！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的气息！黄琳紧握着金戈的手，感觉那点微弱的脉搏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她脑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是年轻时金戈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一会儿是他温柔地替她拂开额发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玻璃门外那只布满狰狞疤痕的手和他倒下的瞬间！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如果她没看到那只手…如果她没有尖叫…是不是就不会把他逼到这一步？

    “别离开我…求你…”她俯下身，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声音轻得像随时会断掉的气音。

    ……

    医院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门外长廊上的一切。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洁如冰的地砖上，反射出冷硬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冰冷刺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

    黄琳蜷缩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张昊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力裹在她身上。她毫无反应，只是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张昊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虚虚地环着她的肩膀，试图传递一点支撑的力量，却感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冰冷。张牟沉默地靠墙站着，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锐利的目光不时扫向走廊尽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余匕虽然落网，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同伙？他不能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走廊里只有仪器的隐约嗡鸣和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琳姨…”张昊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金老师他…吉人天相…他一定能挺过来的！”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黄琳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终于从手术室门上移开，落在张昊年轻却写满担忧和恐惧的脸上。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一滴泪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她想起了金戈倒下前，看她的那最后一眼，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全然的担忧和……一种近乎诀别的、深沉的爱意！这让她心如刀绞！

    “琳琳，”张牟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特有的沉稳，试图驱散一些恐惧，“小戈的身体底子这些年养得不错，医生也在全力抢救。余匕那混蛋已经被押回去了，这次证据确凿，他跑不了！您别太…” “担心”两个字，在黄琳那死寂绝望的眼神注视下，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黄琳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差点摔倒，张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是生？还是死？

    门开了。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有深深的凝重。

    “医生！我先生他…他怎么样了？”黄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挣脱张昊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医生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孤注一掷的哀求！

    医生看着眼前这位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妇人，沉重地叹了口气：“命，暂时是保住了！”

    黄琳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晃，巨大的虚脱感瞬间袭来，几乎站立不住！

    张昊和张牟同时松了一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但是，”医生的语气陡然变得更加严肃，“病人本身就有严重的心脑血管问题，这次突发急性大面积心梗，加上巨大的外力冲击和情绪剧烈波动，情况非常凶险！虽然我们及时进行了介入手术，疏通了堵塞的血管，但他的心脏功能受到了严重损伤，心肌大面积坏死……”

    每一个专业词汇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黄琳心上！她感觉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目前生命体征虽然暂时平稳，但极其脆弱，随时可能出现心力衰竭、恶性心律失常等致命并发症。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转入CCU（心脏重症监护室）进行24小时严密监护和治疗。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24到48小时，是真正的鬼门关！即使挺过了危险期，心脏功能的恢复也将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很难乐观。”

    “鬼门关…” “很难乐观…” 这几个字在黄琳脑中疯狂回旋、撞击！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巨大的阴影吞没！眼前阵阵发黑，世界在她脚下旋转、扭曲。她死死抓住张昊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才勉强没有瘫倒下去。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空洞。

    张牟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把脸，压下心头的沉重，沉声问道：“医生，我们现在能看看他吗？”

    医生摇摇头：“暂时不行！等病人转入CCU稳定后，会有严格的探视时间安排。你们先去办理相关手续吧！”

    医生再次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从手术室里出来。金戈躺在上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连着复杂的监测仪器。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部分皮肤是令人心悸的灰败颜色，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各种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屏幕上跳跃着数字和曲线，像在无情地丈量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老金！”黄琳失声痛呼，想扑过去，却被护士轻轻拦住。

    “家属请让一让，病人需要立刻转入重症监护室！”

    黄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承载着她全部生命重量的病床，被推着，在冰冷刺目的灯光下，朝着长廊更深处的未知和恐惧滑去。那扇通往CCU的门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仿佛将他送进了一个无法触及、充满死亡气息的孤岛。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彻底将她击垮。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一寸寸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张昊蹲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同样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张牟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望向那扇紧闭的CCU大门，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钢板。他知道，余匕虽然落网，但这场风暴远未结束！那只布满疤痕的手带来的阴影，才刚刚开始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黄琳失焦的目光缓缓抬起，望向窗外。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厚重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缕微弱的晨曦艰难地穿透云层，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悲悯的淡金色光芒，投射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形成一片模糊而微弱的光斑。

    那光，惨淡得像一场虚幻的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里死水般的沉寂。这脚步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焦灼，由远及近，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黄琳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过去。

    只见走廊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现。他穿着价格不菲却有些褶皱的休闲西装，头发被雨淋过又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毫不作伪的担忧和焦急，眉头紧紧锁着，目光在空荡的走廊里急切地搜寻，最终牢牢定格在瘫坐在地的黄琳身上。

    是王强！黄琳青梅竹马，那个曾经对金戈充满敌意、一心想要夺回她的男人！

    他的出现，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猛地投入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风暴的、死寂绝望的深潭！黄琳眼中刚刚因那缕晨曦而生出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瞬间被惊愕、复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所取代！

    王强的脚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猛地顿住！他看到了黄琳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看到了张昊和张牟脸上凝重如铁的神情，也看到了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未卜的CCU大门。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急切和关心，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琳琳！我刚听说…金戈他…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