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夕阳下的毒眼
类别:
都市言情
作者:
靓戈字数:4700更新时间:25/07/25 13:41:28
金戈与黄琳在夕阳下回忆孙辈趣事时,手机突然收到被偷拍的照片。
“善举的光很温暖?可惜,照不亮该下地狱的路。”
废弃居民楼顶的反光点如同毒蛇之眼,嘲弄着他们燃起的希望之火。
温馨日常之下,冰冷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
夕阳熔金,泼洒在小小的院落里,把院角那棵老榕树虬结的枝干染上浓重的暖色,在青石板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温柔的影子。空气里浮动着海风送来的微咸气息,还有厨房隐约飘出的饭菜香——家的味道,厚重踏实。
金戈牵着黄琳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踩着那些斑驳的光影散步。黄琳的银发在夕阳下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侧过头,眼里盛着笑意,还有一点点藏不住的得意:“你是没看见,小石头那个机灵劲儿!幼儿园老师让用积木搭房子,别的小朋友都规规矩矩的,他倒好,搭了个歪歪扭扭的‘火箭发射塔’,还非说那是给爷爷造的新书房!老师都笑得不行,直夸他有想法!”
金戈听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又归于宁静的愉悦。他紧了紧握着的那只不再细腻却无比熟悉的手,手心传递着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温度。“这小子,随根儿!这股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像极了他老子小时候!他爸张昊那会儿……”话头自然接上,思绪轻易就滑进了回忆的长河,那些关于学生张昊,如今已是孩子父亲的顽皮往事,在夕阳的光晕里鲜活起来。
他们谈论着张昊小时候在课堂上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创举”,谈论着他如今在事业上的拼劲和对家庭的担当。话题又跳到自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孙女身上。笑声低低地回荡在小院里,被染上夕阳的金红,温暖得能融化寒冰。院子里几盆黄琳精心侍弄的茉莉正开着,晚风拂过,那清甜微凉的花香便丝丝缕缕缠绕过来,沁人心脾。时光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只剩下宁静与满足的流淌。
“真好啊,老金。”黄琳把头轻轻靠在金戈肩上,声音里带着一种饱经岁月后的慵懒甜蜜,“看着孩子们都好好的,咱们这样散散步,说说话,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晚霞的光映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安宁。
金戈“嗯”了一声,胸腔里被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填满。他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正在缓缓沉入海平线的巨大红日,壮丽得令人屏息。海天相接之处,霞光万道,如同熔化的金红岩浆,泼洒进深蓝的海水,燃烧出最后的、惊心动魄的辉煌。几只海鸥剪影般掠过绚烂的天幕,发出悠长的鸣叫。这天地间的宏大与此刻掌心的微小温暖交织在一起,让他心头发烫,几乎要沉溺进去。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黄琳的手,仿佛要抓住这实实在在的幸福。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带着冰冷质感的“嗡嗡”震动声,猛地撕裂了这幅暖色调的油画!声音的来源,是金戈随意放在院中石桌上的手机。
那震动短促而执着,像某种不祥的叩击,一下下敲在人心上。金戈和黄琳几乎同时扭头,目光瞬间被牢牢钉住。夕阳暖红的光线斜斜投射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衬得那屏幕光线异常刺眼、冰冷。
屏幕上跳出的,不是熟悉的来电姓名,也不是寻常的短信通知。那是一条彩信。发信人一栏,赫然显示着一串完全陌生的、毫无规律的号码,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金戈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沉重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昨夜书房里那刺骨的寒意,那窗外废弃居民楼上瞬间闪过的、如同毒蛇眼瞳般的诡异红光,毫无预兆地再次翻涌上来!冰冷的记忆碎片狠狠刺入此刻的温暖,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割裂感。他喉咙发紧,几乎能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他强迫自己松开黄琳的手,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点开了那条彩信。
一张照片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
像素低劣,模糊得如同蒙着一层肮脏的油污。显然是在光线极度匮乏的环境下,借助某种设备放大了许多倍偷拍的。然而,照片中那盏散发着熟悉暖黄光晕的台式小台灯,那灯罩的独特曲线,还有旁边堆叠的书脊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金戈的视网膜上!
背景,正是他们昨夜相依偎着、凝望窗外暴雨的书房!那扇此刻在他们身后紧闭着的窗户!
照片的焦点,死死地对准了那扇窗。窗玻璃上,甚至还能看到昨夜暴雨留下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水痕轮廓!而在那模糊的窗玻璃后面,隐约透出两个极其朦胧、相依相偎的人影轮廓!
金戈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彻底冻结!那股熟悉的、比深冬海风更刺骨的寒意,再次从脚底板狂暴地蹿升,瞬间直冲头顶!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仿佛无数冰冷的钢针在扎刺。昨夜那被窥视的、赤裸裸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那感觉从未消失,它一直都在!只是藏得更深,更阴险!
照片下方,一行用最普通的系统字体打出来的文字,冰冷、僵硬,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像机器人的判决:
“善举的光很温暖?可惜,照不亮该下地狱的路。游戏,才刚刚开始。基金会?有趣的小火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金戈的眼球,再顺着神经一路刺进大脑深处!尤其是那个“基金会”——他们倾注了晚年心血与希望的“薪火”教育扶助基金会!这个名字从这冰冷的文字里被吐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亵渎和嘲弄!
“老金?”黄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惶,她看到了金戈骤然变得铁青、毫无血色的脸,看到了他眼中那瞬间炸开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惊怒与暴戾!她下意识地顺着金戈骤然抬起的、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猛地望向院子铁艺围栏之外!
越过那些精心修剪的冬青灌木丛,越过外面那条此刻空无一人的安静小街,正对着他们小院的,就是那栋废弃多年的、如同城市巨大疮疤的居民楼!灰暗破败的水泥墙面在夕阳浓烈的余晖下,拉出巨大而沉默的剪影,像一头蛰伏的、随时准备扑出的巨兽。
晨曦微露时,金戈曾在那里捕捉到一瞬即逝的反光点。而现在,就在那顶层!昨夜红光闪现的同一扇破败窗口位置!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斑驳肮脏的窗框和墙皮融为一体的反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快!快得如同视网膜上残留的错觉!像毒蛇在草丛深处眨动的冰冷竖瞳!
但这一次,金戈看得比凌晨时更加清晰!那不是幻觉!绝不是!
那冰冷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过!它一直在那里!如同跗骨之蛆!如同悬顶之剑!在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里,无声地、嘲弄地……凝视着他们自以为安全的家!凝视着他们刚刚燃起的、试图用善举温暖他人的希望之火!
“是他!”金戈的喉咙里滚出两个嘶哑的字,像砂纸摩擦。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寒意在他胸腔里猛烈冲撞,搅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那张模糊照片带来的冲击,这再次确认的窥视,还有那直指“基金会”的恶毒文字……目标明确,恶意昭然!除了那个在阴暗处舔舐着仇恨毒牙、像毒蛇般潜伏了不知多久的余匕,还能有谁?!
“什么?谁?”黄琳的声音抖得厉害,脸色煞白,她紧紧抓住金戈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衣服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夕阳的暖光似乎一下子褪尽了温度,只剩下无边的冰冷。
金戈没有立刻回答,他死死盯着那废弃楼顶的窗口,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暴怒、警醒和必须保护身边人的决绝,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昨夜只是警告,只是宣告。这条毒蛇终于按捺不住,吐出了第一口毒液!目标不仅仅是他们,更是他们视为余生意义所在的“薪火”基金会!他想毁掉的,是他们最后的光!
他猛地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快速扫过自家院墙、门窗,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对方能如此精准地偷拍,设备必然不是简单的手机!位置……角度……昨夜暴雨,今晨微光,还有此刻的夕阳……对方是在调试?在寻找最佳的、最不易被察觉的监控位置?
“琳,别慌!”金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力量感,他将黄琳往自己身后护了护,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抄起石桌上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我们回屋!立刻!马上给张牟打电话!还有学校保卫处的老陈!快!”他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不能再待在院子里,暴露在对方那该死的镜头之下!每一秒都可能是危险的!
黄琳被他语气里的凝重和急迫吓住了,心脏狂跳,但她没有犹豫,多年的信任让她本能地点头,转身就要往屋里冲。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嗡…嗡…嗡…”
金戈握在手里的手机,又一次剧烈地震动起来!那震动声在骤然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瘆人,如同死神的催促!
屏幕上,来自同一个冰冷陌生号码的提示再次跳出!
第二条彩信!
金戈的瞳孔骤然缩紧!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这么快?!对方就在暗处盯着他们此刻的反应?如同看着陷阱里猎物的挣扎?
黄琳也僵住了,回身的动作凝固,惊恐地看向金戈手中的手机屏幕,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金戈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得如同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他强压着砸碎手机的冲动,用尽全力稳住几乎失控的手指,点开!
这一次,没有照片。
只有一行同样冰冷、同样毫无感情的简短文字,像毒蛇的信子舔过屏幕:
“夕阳无限好?小心脚下。第一个台阶,送给你。”
第一个台阶?什么台阶?警告?还是……一个即将落下的陷阱?
这没头没尾、充满恶毒隐喻的信息,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心头发毛!像黑暗中悄然落下的第一滴冰水,预示着更汹涌的寒潮即将席卷而来!
金戈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再次射向那栋废弃居民楼的顶层窗口!
灰暗的窗洞,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大嘴。那冰冷的“眼睛”仿佛就在那黑暗深处,嘲弄地注视着他们此刻的惊惶无措。它看到了!它看到了他们的恐惧!它正在享受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第二条信息,就是它戏谑的爪子在猎物身上轻轻划下的第一道血痕!
“走!”金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他一把抓住黄琳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拖着她,大步冲向几步之遥的家门!夕阳将他们仓惶的影子长长地投在身后,那曾经温暖的霞光,此刻看来却像泼洒的、粘稠的血色。院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被金戈用脚狠狠带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面绚烂却危机四伏的世界。
客厅里光线骤然暗淡下来。金戈背靠着冰凉厚重的防盗门,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那力道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意。门外,那废弃居民楼的巨大阴影,仿佛透过厚厚的墙壁,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黄琳被他突然爆发的力量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惊魂未定地靠在玄关的鞋柜上,一只手紧紧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微微哆嗦着:“老金……那…那信息……什么台阶?他……他到底想干什么?”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余匕这个名字,像一道深深刻入骨髓的诅咒,多年后依旧带着血腥和阴寒卷土重来。
金戈没有立刻回答。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飞速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熟悉的沙发、电视柜、挂着合影的墙壁、通往二楼的楼梯……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却又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那第二条信息——“小心脚下。第一个台阶”——像毒蛇的嘶嘶声,不断在他脑中回响。
台阶……台阶……
他的视线猛地钉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那深棕色的木质台阶,在门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幽的光泽。最下面一级……好像……有点不对?
金戈的呼吸瞬间屏住。一种源自多年警察生涯亲哥哥张牟耳濡目染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瞬间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他一步跨出,将黄琳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
“琳,别动!”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硬度。
黄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凝重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惊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金戈。
金戈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在楼梯最底层那级台阶的边缘。那里……似乎粘着一点极其微小的、与深棕色木质纹理格格不入的暗色污渍?像不小心蹭上的泥点,又像……某种东西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金戈的指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极其缓慢地、无比谨慎地伸向那可疑的污点。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五厘米……三厘米……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点暗色的瞬间!
“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如同午夜坟场骤然响起的丧钟,毫无预兆地、疯狂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