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把握

    北境第七雾界。

    凛冽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细碎的冰刃，刮过荒芜的冻土。

    刘老独自一人负手站在风中，身形比以往显得更加伛偻了几分。

    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那座散发着亘古苍凉气息的奇异雕像，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穿透风雪和浓雾，急速接近。

    刘老略显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随即转过身去。

    一道身影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不远处，稳稳落地。

    正是从东海赶来的苏阳。

    苏阳快步上前，对着刘老抱拳躬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歉疚：“五叔，抱歉，我来晚了。”

    刘老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苏阳不必如此。

    又是上下打量了苏阳一眼，目光温和中带着几分了然与意味深长。

    “不晚。”

    “我觉得，你反而是来早了。”

    苏阳微微一怔。

    看来五叔已经猜到自己之前在南疆雾界耽搁的缘故了。

    从南疆那片混乱之地脱身之后，那些幸存的南疆旗主和隐修们倒是识趣，纷纷抱拳道谢后便各自散去。

    出于对南疆如今局面的考量，苏阳懒得再跟他们计较北檀山时的旧怨，只是告诫南疆武王和各路旗主们好自为之。

    斩首小队与朱涛也在东海之外便与苏阳告别，各自报平安去了。

    等苏阳带着程邦回到学校却发现刘老并不在，又从江乘风口中得知五叔走得极为匆忙，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当即让程邦和江乘风老老实实待在学校别瞎跑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雷子文。

    从雷子文那里得知事情的大致经过，苏阳不敢有丝毫耽搁。

    循着系统提供的何薇薇坐标，催动御气天行，一路音爆掠行，跨越万里冰原，这才终于抵达此地。

    “雷前辈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苏阳看向刘老，声音沉稳：“五叔，只能等么？”

    说话的同时，苏阳的目光也转向了那座古老雕像。

    雕像静静矗立在风雪之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与威严。

    刘老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

    “很麻烦。”

    “这雕像牵扯到一位未知的上古女帝，其残留的意境自成一方天地，远超想象。”

    “就算是我全盛时期，想要从这等存在的意境中强行将人带出来，恐怕也希望渺茫。”

    “更何况是现在……”

    刘老的声音低沉下去，目光再次落在那雕像上，充满了无力感。

    “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有效的法子了。”

    “只能看小千手的造化了。”

    上古女帝的意境……

    苏阳眉头瞬间紧锁，再次仔细审视着眼前的雕像。

    迟疑片刻，苏阳果断迈开脚步，围绕着雕像缓缓踱步，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雕像通体似乎是由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雕琢而成。

    线条看似古朴粗犷，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气磅礴。

    雕刻的是一位身着繁复华丽宫装，头戴威仪凤冠的女子。

    女子的面容部分已经十分模糊，被岁月侵蚀得看不真切。

    但仅仅是一个轮廓，便透出一股睥睨天下，令人心神悸动的无上威严。

    苏阳一边仔细观察着雕像的材质与刻痕，一边分出心神，时刻关注着系统面板上何薇薇的坐标指示。

    他发现，无论自己移动到哪个方位，那个代表着何薇薇位置的光点坐标，始终牢牢地锁定在这座雕像之上。

    从未偏移分毫。

    片刻之后，苏阳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刘老，沉声开口：“五叔，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意境能够困锁人的意识，甚至影响现实，这一点我能理解。”

    苏阳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武神气韵也能够证明意境的确是能够影响到现实世界。”

    “可……意境这种偏向于精神层面的力量，真的能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她的肉身，都一同拉进那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里去吗？”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无法成立。”

    武道理论中，意境更多是作用于精神与能量层面，影响现实的方式也相对间接。

    直接将一个实体物质，尤其是一个大活人，完全摄入意境之中，这根本不现实。

    除非……

    那个上古女帝，也拥有类似系统的东西？

    刘老听到苏阳的疑问，原本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脸上也浮现出明显的困惑之色：“此事……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按理说，绝无可能。”

    “但我先前已经用意探查了数遍，几乎将这附近每一寸土地都筛查了一遍。”

    “却始终无法感应到小千手的任何气息，无论是能量波动还是生命体征，都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阳心头猛地一动。

    刘老的探查结果，反而更加印证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他的感知力有混沌之气辅助，其探查范围与精度更是远非寻常武王可比。

    刚才他围绕雕像观察时，同样将感知力催动到了极致，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扫描着雕像的内部与周围。

    结果……与刘老一般无二。

    根本感应不到属于何薇薇的任何气息。

    但是！

    系统的坐标指示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那个清晰无比的光点，不偏不倚，就定位在雕像的胸口位置！

    这说明……

    一念至此，苏阳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刘老说道：“五叔，我想，我知道薇薇在哪里了。”

    “她的肉身，应该并未被带入意境。”

    “而是……就在这座雕像的内部。”

    “只是因为某种未知的手段，可能是意境影响，也可能是雕像本身的材质缘故，将她的所有气息都彻底隐匿了。”

    ！？

    刘老闻言，神色一怔。

    “你觉得小千手的肉身……在雕像里面！？”

    苏阳没有立刻回答。

    他再次走到雕像近前，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之气，轻轻触碰着雕像冰冷的表面。

    混沌之气无声无息地渗透，解析着雕像的材质与内部结构，同时再次确认着系统坐标的精确位置。

    几个呼吸之后，苏阳收回手指，眼神变得无比肯定。

    “薇薇的身体，一定就在这里面！”

    得到苏阳如此肯定的答复，刘老也是面露愕然。

    但短暂的震惊之后，刘老脸上的忧色却并未减少，反而更添了几分凝重，迟疑着开口说道：“我并非怀疑你的判断……”

    “只是……小苏，就算我们能确定薇薇的肉身真的藏匿于雕像之内，甚至想办法将其取出来……”

    “可她的意识，依旧被困在那位上古女帝的意境天地之中。”

    “若女帝不肯放人，或者说，薇薇自己无法从中挣脱……”

    刘老的声音沉重无比。

    “那我们就算夺回了肉身，恐怕……也只是得到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罢了。”

    苏阳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刘老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意识与肉身，缺一不可。

    不然就是植物人了。

    苏阳目光再次投向那座神秘的雕像，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心中快速权衡着什么。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拍打在两人的身上。

    片刻之后，苏阳走到刘老身侧，低声道：“五叔，我有五成把握能够让薇薇回来！”

    刘老顿时一脸惊愕：“你还有五成？”

    “只有五成。”苏阳低声道：“因为会激怒上古女帝的意志，我不确定会出现什么状况……”

    刘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雕像肯定会活，半步武皇不过一掌。”

    “……”

    苏阳顿时眼眸一亮，话锋一转：“那就七成把握！”